赵郦笙坐在大厅的太子爷椅上,只觉得太阳穴凸凸直跳。
李幕不请自入,顶着一张猪肝色的脸,带着诸多东西,入住了赵郦笙的赵国使臣馆。
美名其曰:增进两国友谊。
赵郦笙想要开口骂人,却不能赶人。
她起身迎了过去。
“李国主,能屈尊下驾到,实数在下荣幸。”赵郦笙微微俯身,以表敬意。
李幕笑着绕过赵郦笙,走到了她刚刚坐过的地方,一个转身落座。
雀占鸠巢,也不过如此。
如若他日,不把晋国灭了,她就不叫赵郦笙。
赵郦笙深呼一口气,微笑着走过去。
跟在李幕身后的李卫,在李幕落座之后,急忙倒茶水递了过去。
李幕品了品茶,满意的点头。
“好茶!元帅好品味。”李幕毫不吝啬的夸奖,让赵郦笙连称不敢当。
李幕在品完了一杯茶后,皱眉怒斥李卫,手中茶杯应声而落。
“混账东西。”
赵郦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李卫‘噗通’一声,跪在了茶杯的碎渣渣上面。
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瓷片的缝隙,流在了周遭。
吏思铭在这个时候,背着琴走进来。
见状,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凭他对李幕的了解。
杀鸡儆猴也不过如此。
吏思铭走上前,俯身作揖:“见过李国主。”
李幕见到吏思铭,气不打一处来,再看赵郦笙毫无波澜的神情。
“琴师,许久未见,可否来上一曲?”
赵郦笙挡在了吏思铭的身前,道:“今天李国主宜休息,他日再让琴师为您弹上一曲。”
“怎么?难道你们……”李幕说了半句话,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卫。
“丞相大人,你叛国投靠敌国,是要被世人所唾弃的。”李卫面无表情的说道。
赵郦笙冷笑一声。
“你认错人了吧,这里谁是你口中的丞相大人呢?”赵郦笙装傻的左右看看,摊开手耍无赖。
“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傻瓜,容貌不变,声音不变,你觉得你说的过去吗?”李卫跪在地上,气势本就低了一头,说话倒是理直气壮。
“我想你意会错了,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
李幕倒是不急,就算脸上疼痒难忍,硬是生扛着,额角都冒出了汗,被李卫看到了。
“主子。”李卫低低叫了一声,眸中带着担心。
李幕起身,走到了赵郦笙的身旁,围着她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她的喉结处。
“真假吏思铭,本国主已经不会深究了,可我最痛恨被人算计,而你触犯了我的底线。”
吏思铭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身后,他从自己站的角度,自然看到李幕的眼神。
除了憎恨,还有一丝戏谑的意味。
“啧啧啧……琴师还是个护花使者。”
赵郦笙动了动嘴唇,没有反驳。
吏思铭爽朗的笑出了声音,他带着赵郦笙往旁边侧开了一步,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李国主说笑了,坊间都有传闻,在下确实护,不过护的不是花,是绿叶。”
赵郦笙本来还在生气,在听到了吏思铭的话后,眉心一跳。
吏思铭虽然这么说了,却也安了她的心。
“哈哈……是吗?”李幕转身,挑眉给了李卫一个眼色。
李卫站起身,绕过吏思铭,走到了赵郦笙的跟前,伸出手袭击赵郦笙的胸膛。
赵郦笙大惊,左手一闪,劈开了李卫的手。
“你做什么?”赵郦笙的声音有些高,几乎是变了声,双手下意思的挡在了胸前,随后意识到失态,急忙站直了身体。
“还请你一个阉人自重。”吏思铭怒了,若不是刚刚他眼疾手快,那这人可能就会……
李卫侧头,目光落在了吏思铭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冷笑一声。
他提高了自己声音,就算是尖细的嗓音,却也有种蔑视的感觉。
“既然是男人,为何摸不得?”
“问题是你不是男人。”吏思铭两句话,都直直戳在了李卫的心里。
李卫在听后,脸色尽失。
李幕猛地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出了一个大声响。
“你不过是个戏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吏思铭听后,不怒反笑。
“戏子如何,不偷不抢,一曲名天下,诸国相争。”赵郦笙拽住了吏思铭的胳膊,怒怼李幕。
吏思铭脸上的笑意更甚。
赵郦笙见他被人侮辱了还笑,白了他一眼。
“戏子本就是低贱的行当,供人取乐的东西。”李卫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就在这时,小童匆匆进来,伏在吏思铭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卫转身走到桌边,端起李幕喝的茶杯,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茶杯里的水泼向了赵郦笙。
赵郦笙心思全在小童和吏思铭身上,被李卫泼茶水的时候,躲闪不及,茶水正中胸口处,湿漉漉一大片。
“你找死!”小童说罢,就要上前,被赵郦笙拉住了手。
李幕在满意的笑了一下后,怒斥李卫。
“混账,谁让你这么做的,滚出去。”
李卫膝行出去,留下两行血迹。
季书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地上两条血痕,尤为显眼。
他走进屋内,才看到了地上的碎片。
“这是怎么回事?”季书看着屋内不言语的几人,好奇的问道。
小童冷哼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此刻他们几人像极了乡下人,毫无度量的在争吵着什么。
意气用事过后,他们几人都暗自后悔。
如此有失体统的事情,居然是身为国主和元帅的人做出来的事情。
现在被季书看了个正行,实在是让人汗颜。
赵郦笙衣服湿透了,借故离开,吏思铭告罪,紧跟着离开。
只留下李幕和季书,两个人只是客套的寒暄了几句话,最终散开了。
季书来了,没说几句话,化解了几人之间即将打架的气势。
屋内只剩下了季书和他自己的随从,看着地面上的碎瓷片,若有所思。
李幕回屋,气急。
李卫从进屋后,就一直跪在那里。
李幕气无处出,把桌子上的茶具统统推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让在门外站岗的卫兵,自觉的退出了门外。
李卫僵硬着身体,不敢抬头。
李幕看着他的那副半死人的样子,再想到吏思铭说过的话。
“你在心里怨恨我,对不对?”
李卫猛然抬头,摇着头。
“没有,奴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想过吧!”李幕走过去,挑起李卫的下巴,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觉得恶心。”
李卫呼吸有些急促,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他并没有……
“奴的忠心,天地可鉴,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陆慕听后只觉得好笑,他冷笑着:“你觉得你的生死由天?”
“不。”李卫只觉得掐着自己脖子上的手,力气越发的大了。
“奴才的命是主子的,不由天,由主子。”
李幕似乎很满意他的这句话,慢慢的松开了手。
因为呼吸胡顺畅,李卫的脸憋的通红,被放开后,止不住咳意,咳嗽了两声,又生生忍住了。
李幕不喜静,但是喜他静。
“她们二人留不得。”
李卫应声,退了出去。
赵郦笙换了衣服,出来看到了吏思铭在自己的外间喝茶。
想起之前两个人相互护着对方,嘴角微微上扬,在走到了吏思铭的身旁时,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神色。
“这一身衣服,更合身。”吏思铭的目光落在了赵郦笙的身前,挑眉道。
赵郦笙侧过身,躲开了吏思铭审视的目光。
“知道李幕从哪里看出你的女装身份了吗?”吏思铭慢慢开口,引得赵郦笙好奇。
“哪里?”赵郦笙自认为自己装扮男子身份,很成功,骗过很多人。
吏思铭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结处,赵郦笙瞬间了然。
这点是她疏忽了,之前穿的那身衣服,没有高领遮挡。
不难被有心人发现。
“怪不得。”赵郦笙又道:“我以为是戚居奇说的。”
“以后跟了我,我负责保护你,怎样?”吏思铭再次玩笑的承诺。
“不怎样!”赵郦笙一口回绝了吏思铭,这人每日没有正经话,偏偏喜欢逗自己。
“再说了,你一个戏子,扬言保护我一个元帅,说出去,岂不遭人笑话。”
“你不是也说,戏子如何吗?”吏思铭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清脆悦耳的声音充满了整间房屋,透过门窗传到了外面。
阵阵悦耳动听的琴音,让赵郦笙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你此生也就适合做个戏子了,琴弹得不错,日后有赏。”
“为何不是现在?”
赵郦笙怒瞪吏思铭,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别得寸进尺了。”
夜间。
李卫身着黑衣,防御的姿势,看着赵郦笙的房内。
透过窗户,看到了吏思铭和赵郦笙的身影,他思量着自己的斤两。
若是一对一,他或许还有胜算,若是一对二。
他必败。
李卫屏息感受了周围,有不少暗卫躲在了暗处,若自己贸然出手,定会打草惊蛇。
可主子下了命令。
他们二人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