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轩辕言这样说，石芝兰还是难受，拿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人，叫轩辕言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而说实在的，轩辕言也很心力交瘁，在沈清宁一次次的自我折磨下，他也被折磨得不轻。没有心情再去自找烦闷。
皇帝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叫他好好陪母后，宫里的事情他会看着解决，似乎也是看出她的心灰意懒，如果没有人陪着，情况只会更加的糟糕。
看了一眼正给沈清宁喂药的石芝兰，轩辕言转身出去散散心。
说是散心，也只是在院子里和书房里坐坐，在书房的桌子上，看到了沈清宁的画。
这是一副简单的画作，画的是沈清宁本人，没什么有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只是旁边提了一首小诗，让轩辕言很是在意。
小诗的内容简单，但表达出来的意思，竟是一种死意和悔意。让人心惊不安。
轩辕言看了很久很久，直等到手脚像心一般僵冷，离开书房。
石芝兰正好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剩了大半碗的汤药，愁烦的看着他，“她不愿喝药，就是喝了也忍不住要吐……”
人要是到了药都吃不下的地步，就真的很糟糕了……石芝兰的眼睛都忍不住泛光，要哭不哭。
轩辕言皱眉。
这是心病，就算强行灌药也是无济于事，难道真的要看着她如此送掉自己的命吗？
“我会想办法的。”轩辕言说。只让石芝兰继续给她煮药。
不知道轩辕言有什么办法，石芝兰用力揉揉眼睛，郑重点头。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最好，除此以外，也不能帮到其他的忙了。
沈清宁勉强喝了一点药就睡下，一睡，直接睡到了午时。
石芝兰要赶制衣裳，还要为她煮饭，见人醒了，连忙端过来要喂。
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又特意做得清淡，菜色搭配好看，可沈清宁仍然是没有食欲，感谢她一句，让她暂且不用管自己。
石芝兰焦心，“什么不用管你，你看你现在这样……”不忍心把话说的难听，软了语气，“你就吃一些吧，哪怕就一点点，烧都还没退，你真要把自己作死啊。”
沈清宁的眼睫微微颤动，还是无动于衷。
若是能无声无息离开，倒真算是有福气。这一辈子虽然没受到太大的苦，但她到了此时，无力支撑也不想支撑。
她真的觉得很累。
原以为这多出的一辈子是幸运，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这分明是变相的磋磨。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话本里的妖物都描写得凄惨可怜。
因为长生不死，从来不是什么眷顾。
别人只当她过了这辈子，其实她早已比别人多活了几十年。倦怠早已充斥着她灰心懒散的心。
“芝兰，让我来喂吧。”
轩辕言出现，接过她手里的餐盘，搁在床上。
石芝兰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离开。他们老夫老妻，总要比她劝说要有效果吧。
谁知，沈清宁仍然不肯张口。
轩辕言耐心，“就是吃不下也要逼自己吃一些。不然你的身子撑不住的。”
沈清宁轻皱起眉头，无声抗拒。
心里的担忧和焦虑让轩辕言发了脾气，从来不舍得大声对她说话，但她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真的让他无法承受。
“清宁！你到底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
他的质问让沈清宁扭过头来看他，苍白憔悴的神色，差点让轩辕言不忍心再说，横了横心，“你以为，你只是为了你一个人活着的？你要是出了事，你让你爹，煊儿，还有我，如何面对？”
他实在想不明白，“连煊儿和我都撑了下来，你为什么还走不出来？难道你非得要陪着她们一并去了，让我们再伤心欲绝一次，才能满意吗？”
这话说得实在让人难受。
沈清宁根本没想折磨他们，也不想折磨自己。可她身上的事情如此奇异，心情更是难以言说，实在让她无法从迷惘中走出。
她的身上背着天大的秘密，心中就更有沉重的压力。即便没有任何人来质问，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无数次的回想。
她曾经所作的事都是对的吗？
如果这辈子的选择有了偏差，还会有如今的后果吗？
沈清宁甚至忍不住的想，倘若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有与轩辕言有牵扯，那么又会是怎么样的发展？
她觉得自己好像糊涂了很多错过了很多，这些烦扰无时无刻不笼罩在她的心头。叫她的双眼更加迷蒙，看不透想不通。
她的沉默终究逼疯了轩辕言。
一个无法出口一个永远不会明白，他丢下沈清宁摔门而去。
沈清宁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恍然若失，惴惴不安。碍于虚弱的身体，连起身去追的动作都做不到。
“要是她还是不肯吃，你就熬点汤水，能喝一点是一点，我已经安排了几个奴婢来，有什么杂事你就吩咐她们，尽量守着清宁。”
石芝兰手头上的活差不多了，拼命赶工，这段时间都不可能再接。
不明白轩辕言和沈清宁又闹了什么，她不方便问就不多问，点点头答应。
因为轩辕言的情绪，沈清宁倒是乖乖的喝了些汤水，脸上微微有了血色，但还是病得厉害。还有些不安的询问他的去向。
进宫是不可能进宫的了，但石芝兰也没过问他的去向，摇了摇头。
沈清宁知道他在着恼，心里苦涩难言，接着，没办法睡着，又起身想去书房。
石芝兰怕她又受凉，不准，沈清宁只好留在房间里看书打发时间。让石芝兰回去休息。
石芝兰不放心，不肯，沈清宁想一个人呆着，说自己就坐在床上看，累了就能睡，这才让人放心走了，还给她的灯添了点灯油，放上灯罩。
沈清宁当然是无心看书的了，从枕头下拿出那个玉色温润的小玉人摸索把玩，心里开始回忆和轩辕言的所有过往。
她一会儿轻轻皱眉，薄唇轻抿，一会儿又神色舒展，露出浅浅的笑意。
直等到夜色褪去，天色蒙蒙亮起，沈清宁才从回忆里抽身，疲累得让她头脑发昏，下一秒就直接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