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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夜色少于灯，山野清辉点映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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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族不同于人族，依托后世理治所制定的规矩礼法，来评定等级，而是以最为直观的血脉之分，来分个清贫富贵。

这就是所谓的三六九等，从上到下，总是有个金字塔在高高耸立，以下同上的塔阶相隔，一阶便是如同天堑般的巨大鸿沟。

许多出生就处于塔底之辈，终其一生都难以跨域一层。

而生于最顶端的，如真龙一族，虚冥一族等，这就很像是人族之中的一国帝王家，一言九鼎。

只是人族规矩尚可破，规矩和等级之间，虽然森严无比，但只要肯有心，并且为之付出，也有些上天眷顾的天大气运，那么跨越阶级一事，终究不算是一纸空谈。

不然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言，岂不是会成为一个世人皆知的笑话？

所以蛮鸡是对于十一，或者说对于整个人族，都是很羡慕的。

因为大妖族中，由于以血脉传承来评定规矩等级，但凡血脉不纯者，或是先天血脉就属于普通甚至低下的弱小妖族，究其一生，只要不是那种上天眷顾的天大气运者，能够修行一路畅通无阻，最终将自己的大道修成，并创下新的血脉传承，基本上只会终身遇凤朝，遇龙跪拜。

蛮鸡笑着对十一道：“而我呢？就是荒古神羽翼一族中的驳杂血脉。我爹虽属于荒古神羽翼一族，但他本就是其中的籍籍无名者，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七阶，按照你们人族的等级划分，那就是天境初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不过在我看来，这只能算是平庸二字了，实在算不上大道朝天，甚至就连大道断头，都难以称得上。”

“再加之我母亲只是普通的鹤灵鸟，连神兽血脉都算不上，那我的出生境遇，可想而知了。”

蛮鸡目眺远方，似是在瞧着天边烈阳。

只是此地术法禁绝，纵然是蛮鸡有着通天之能，心宽远于上万里，如今依旧只能算是有心无力。

天边，他如今只能瞧得出一个大概轮廓，真正的山顶大风光，俯瞰众生的高亮之顶，他是完全看不真切的。

十一瞧着蛮鸡，说不出什么感觉。

但要是将心思放在凡俗这边，反倒是会有种哭笑不得的意味。

毕竟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蛮鸡真就同凡俗人家最为普通的红冠公鸡并无区别，但这种天边有云呈明阳的画面，本该是极富有诗意的。

只可惜瞧着这个画面的，是一只鸡，而非某位诗仙圣人之流。

这就很古怪了。

十一有些想笑，这是畜生翻书本，装书生啊？

十一安耐不住心中疑惑，起音向他问道：“大妖族血脉分明，等级森严，当初在你父亲和你母亲当初结合之前，所面临的阻碍之大，想必不小吧？”

十一心中是有着自己一套答案的。

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觉得此事不该只是让这么一句，“人间自有真情在，棒打鸳鸯不可为”，给盖棺定论了。

蛮鸡闻言回头望了十一一眼，眼神中有些讥讽也有些自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不过你也太小看我大妖族了。”

我大妖族！

蛮鸡纵然是判出大妖族如此多年，甚至传闻中他之所以叛出大妖族，就是因为在族内所受的非公之待，乃至于他虽出身于皇亲贵胄的荒古神羽翼一族，却仍是备受冷眼相待，甚至就连一些撼地猿以及蛮熊的下等之流，也将其视为大妖一族之耻，想尽办法将其逐出族群，以免受外族的讥讽耻笑。

然而即便如此，蛮鸡对于大妖族，仍是念念不忘，心中对于大妖族仍是挂在心头最为高傲的位置上。

一瞬间。

十一似乎有些明白刚刚蛮鸡为何要不顾飞灵所提出的好心提议，也执意要将他在这的家眷全部斩尽杀绝了。

宁作惨死鬼，不做妄生人。

这句话，对于荣誉感极强的大妖族而言，同样适用。

十一好奇问道：“既然你对大妖族如此念念不忘，甚至犹挂于心头尊严之上，为何还要叛出大妖族？”

蛮鸡看着十一，眼神骤然凌厉，有种“士可杀，不可辱”的意味，“你也想拿我为善男做事一事来嘲笑我？”

十一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蛮鸡眼神中的杀意视而不见，“不然，不然，善男一事，以及你叛出大妖族一事，是两回事，先前申屠想要你乱了心境，故意那般说，我身为一个外人，而非局中人，自然是听得出的。”

蛮鸡愣了愣神，眼中的杀意突然就如潮水般退去，低下头，神色黯淡。

瞧着蛮鸡这样，十一似乎在这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进而也觉得蛮鸡这一生，也委实可怜了些。

结果蛮鸡反而讥讽地看着十一，“何须同情我？还是你觉得你自己有足够资格来同情我了？至于你自己，反而掩而不论了？”

十一憨厚地笑了笑，笑容有些让人不那么容易信服的洒脱，道：“当然不会，不过也不必要直接就说是我同情于你，可能是觉得有些同病相怜吧。”

十一说着就低下了头，喃喃似自语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我出生之日起，就觉得世间苦难，最过也不过如此了。”

蛮鸡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开始将他的事情细细说来，“我为善男做事，当然是事出有因的，细节很多，不过大多是些蝇头芝麻的小事，与你无关，自然不必与你细说，只与你说两件与你有关，且比较重要的事。”

蛮鸡在说这两件事前，先询问了十一另外一个问题，“这个地方，唯有在你死后神魂可进入，也算是一次脱胎换骨的历练，但更多的其实算是掌控着这座小天地的那两位得以重见天日的机会，而你死的这个时间节点，也是一件很有讲究的事情。那么...是什么时候？”

十一被蛮鸡给问了一愣，这事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并不觉得惊讶。

反而还有种似乎只有这样，才合情合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