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向前走时,并未回头,只是伸出手,对玟姨,阿竹,子珍和元霜姐摆了摆手,轻声道:“十一便先走了,阿彩还请劳烦你们照顾,让她好好活着,好好修炼,十一在这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相见,十一必有福报相赠。”
此时阳过晌午,正值暮色,伴着三月春风,身后便是花谷美景,少年面前偏却寂寥无声。
少年抬头时,再瞧天渐红云,暮色留影,夕阳西下,只余少年形单影只,渐行渐远。
......
血鸢同行夜将起,有月如钩仗剑行。
......
花谷在北,北河山脉偏以西侧,而祈梁城却是在北河以东,中间相距距离,足有近百万里之遥。
暮色里,一位身着粗布麻衣,腰悬三尺锈剑的单影少年,行走在林间,步伐稳健,形如林间猿猴,身形所过,跳跃折迁,在山路泥泞且崎岖的林间,竟是如履平地。
少年便是这样奔袭不知多久,直到如钩白月悄然爬上天角,夜色渐浓之时,少年才站在树梢,扶着树干,弯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再瞧少年面庞,已是泪流满面。
到底是孩童心性未过,虽诗中有美誉,人间有念想,便是称为山水一别有相逢,可对于少年来说,却是成了突有离别未有心。
只是多年来的磨砺心性,到底是扎根于少年心底,他将半路猎来的一只灵兔,小心处理了下,在一棵粗枝木边,生起了一团火,将这灵兔烤了吃,便算是自己的晚餐了。
吃过晚饭的少年,背靠着树干独坐树边,低头沉思今后计划。
按照师傅所言,他现如今首要目标便是需要立即去寻找楚门秘点,然后化名加入楚门,蛰伏于阴影之中,悉心调查戏命师和断命者的线索。
之前在紫金王兽城中得到的那瓶紫金涎,可保他一年寿命,一年之后他还需要寻到新的可为他续长生桥的灵宝才是。
只是此去祈梁城足有近百万里之遥,以他脚力,再以他财力来看,成了“有生之年”都未必能够走得到。
再说修为,他更是泛起一阵阵的无力感。
想到这里的单薄少年,突然便有些伤感,他想起那本撰写了《大陆寻仙志》的作者。
不过一介凡俗,或许还有些修为傍身,可终究还是为了此书客死异乡,临终到头,他连家乡都回之不去。
自己和他,何其相似?
少年低头在身前泥地之中,拿着树枝写写画画。
只是倒也不全是令人愁容满面的坏消息,在他的印象中,之前在《大陆寻仙志》上有瞧见过,在距离北河山脉不远之处,距他现在位置差不多两万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名为古绝。
古绝小城按照性质来说,同彩泥镇差之不多,也是专为转道直入死亡山脉中探险的历练小队所设立,其势力之属既不属于同修盟,也不属于行修会,是个中立于中间,游离于两大势力之外的小城。
小城虽小,却极负盛名,原因之一便是古绝小城的“平安”二字。
据说在小城中有一家客栈息楼,名为和平息楼,息楼有规矩称,任何人或是势力,只要进了平安息楼,即便恩怨大于天,那也绝不允许厮杀,不然便会被平安息楼视作挑衅息楼尊严,杀无赦。
一家息楼敢放此豪言,明摆着是将天下各家炼气士不放在眼中,所以了,自然是有极多不信之人前去挑衅平安息楼底线。
但直到一位天境大能也悄无声息地死在息楼,并且被人如同丢死狗一般从息楼中给扔出来后,便再也没有哪怕一个人再敢去挑衅息楼尊严。
同样,从那之后,平安息楼“最平安”的名头也便在北河大陆流传甚广,有许多亡命天涯的苦命炼气士,甚至也会有些道有小成的兵家剑修之属,都会在仇家追来之时,躲入平安息楼之中,以寻求庇护。
平安息楼倒是来者不拒,从不会看客人是恶人与否,只要是能够出得起平安息楼所开出价格,便可自由入驻。
只是平安息楼要价的口气也大的是有些吓人,单是住上一日便是二十块中品灵石的天价。
不要觉得二十块中品灵石很少。
黄金万两不过能换上一块下品灵石,百块下品灵石才可兑换上一块中品灵石。
所以若是换算一下,这二十块中品灵石便是相当于黄金千万两,可即便如此,谁要是真拿这珍贵无比的二十块中品灵石,去换那在山上仙人瞧来“一文不值”的千万两黄金,那才是身有宝山不自知,空有财宝不会享的大败家行为。
可见平安息楼之“贵”,单凭这个“贵”字,便也足以让其在大陆之上,掀起一阵阵的潮水翻涌之声了。
其中有家同为酒楼同属,名震东西南北四大分河流域,甚至河中陆中的天上仙人都会有所耳闻的仙居酒楼,相比较于平安息楼都绝无可比之性。
只不过平安息楼只在古绝小城,从不外开,也从不换地,存在之久,更是早已无从考究。
传闻中平安息楼的主人郝和平早已是圣人之属,只是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无人瞧见其真容,时常坐镇之人,只有两位天极境的大能,只差一步便是那圣人之下的半圣。
不然便无法解释为何当初有两位圣人追杀一位身上宝物多如牛毛的富有半圣,论声势之浩大,那真的算得上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可见是恨极。可即便如此,那位半圣依旧在逃进平安息楼之后,两位圣人也只得雷声大雨点小的偃旗息鼓,再没谈过追杀之事。
只是那位富有至极的半圣从那之后再不敢踏出平安息楼半步,一直到现在,都还住着。
当然这些并非他关注重点,重点是他之前有听师傅提起过,在平安息楼中,正好有一处楚门的任务分介处,他所需要的,不过是通过那里,加入楚门而已。
除此之外,他还是需要再回杞梁城一趟,离家四载,走之前白府覆灭,自己的那十个哥哥姐姐如今也都不知如何了。
不过十一倒是不为他们担心就是,自己那几个哥哥姐姐,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天下之大,必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他简单规划了一下线路图,便又拢了拢火,抬头瞧了瞧天色,依是月如钩。
对于天边如钩月,十一也曾有过些许疑惑和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只是不管他翻阅几多书籍,都找不到很好的解释时,这才作罢。
在书中他看见到最多的,便是三旬之间,月必定会经历一次阴晴圆缺,而且会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可到了他这里,却是无论何时看,何时瞧,月亮都是一副如钩样,奇了怪栽。
十一揉了揉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小心靠在树干之上,这才歪着头浅浅睡去。
多年来的野外生活,至少让他学会了如何一个人在妖兽遍地的深林之中好好活下去。
睡不多时,才是子时过半,突然一声清脆的鸟鸣声,惊扰醒了浅睡下的十一。
他立即站起来,眼中惊喜如芒,向四周瞧去,“小坑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