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复杂看着她，想当然也是这样，跟着契苾先那么多年，又一直被宠爱着，天下人谁都会畏惧，唯有娑萝不会。

娑萝心思敏锐，聪慧过人。忽然开口请求，“不管以后会是什么境地，求您放过陛下一命。”契苾做的事情很过分，她不认为沈清宁和大翊会轻易饶恕，她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甚至自己这条命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契苾先活着……

沈清宁无言。

娑萝没说更多的，只低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清宁在契苾呆了有段日子，没传出太不好的消息，但轩辕言还是百般的放心不下，也想要潜入进来，只是暂且没找到更稳妥的方式，只得先给沈清宁暗暗的送信关切。

契苾本就防着拔列和大翊的人，平时连飞鸟都难以入境，轩辕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信里传达的消息也很暴躁，说不如联合拔列和其他的族群，把契苾全部除灭算了，他们实在是个不小的威胁。

沈清宁复杂的看着信，煤炭还在契苾先的手上……觉得不用这么着急用事，写了一封交代自己如今平安状况的回信，还没来得及悄悄送出，被宫中巡逻的人发现，“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即使信贴身的藏着，沈清宁难免还是露出一些不自然，那巡逻的人逼近，正在战乱的时刻，这人又是被陛下吩咐要严加看管的，不能轻松的放过。

“清宁！”

沈清宁正后退了半步，忽然有人从她的身后出现，“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要的糖糕还没拿来吗？”

沈清宁顺势借着她的话脱逃，又顺利的把信送了出去，几年娑萝一而再的救命之恩，准备答应她一个条件。娑萝还是那样，什么都不求，只求留给契苾先一条性命，甚至可以拿她的性命来换取。

沈清宁看着她，见她坚定又深情，忍不住应下，“好。”既然这是她一直想要，唯一想要的，也只能顺她的心思。

娑萝笑了。眼眸里有许多沈清宁看不明白的情绪。

接下来，娑萝每日都好好的休养身体，脸色都看着比以往的红润许多，看着就十分喜人，照这样下去，孩子势必是能好好出生的，让沈清宁的心情也好起来。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契苾先朝政繁忙，每日却都还要抽出两三个时辰来陪伴娑萝，当真是把人放在心尖儿上宠爱的。看着她的眼神，那满满的宠爱似乎都要能溢出来似的。

沈清宁看着，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一个人的两面性，差别就真的这么大吗？

她不用思考得太详细，只暂且过好每日的日子，有一日，契苾先又私下里找她谈话，递给她一包药。

“你把这药给她下了，别的都不用你管。”

沈清宁却不能真的不管，没有伸手接过，几分警惕的，“这是什么药？你到底在想什么？”

被上次方妍的指使打扰，觉得这包药也是要害娑萝的。事实证明她是想得太多了，就是害死天下人，契苾先都不会对娑萝动手的。

契苾先冷冽开口，“少跟我废话，这只是能让娑萝昏睡的药而已。你只要照做！”

沈清宁看着手里的药，后来才知道，契苾先花费很多人力物力，找到了一个很神异的人，能够帮助娑萝消除以往所有的记忆，不愿意再让她痛苦的活着。

沈清宁和娑萝是站在一起的，知道了一些，便把这件事全都和娑萝说明了。

娑萝吃惊，又不愿意随了契苾先的愿望，请求她假装配合。虽然过去的记忆是很痛苦不堪，但那里面也有契苾先的存在，为了契苾先，她愿意留着这些过往。

沈清宁犹豫再三，去把娑萝的想法又和契苾先说了，希望他能够体会娑萝的心意，契苾先却已经定了主意，没有人能够更改一二，见她来掺和，还恼火不耐的，“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孤做下的决定，由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你不做，我还可以安排别人来做！”

沈清宁总觉得他对娑萝的爱太过强势，这根本不是娑萝想要的。

契苾先觉得自己对她真的是太客气了，见她还想要说话，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住口！”

沈清宁呼吸困难，抓着他扼住自己的手，挤不出半个字来，契苾先在旁人眼前的面孔都是可怕的，没打算把她掐死，也打算给她一个不小的教训，在她翻了白眼后才松手，冷冷的擦拭着自己的手。

“想要好好的和你的宠物活着，就好好想想‘听话’两个字该怎么写。”

沈清宁痛苦的咳嗽着，是多管了许多事，但并不觉得后悔。是为了娑萝才要多说这些话，可契苾先毫不领情，她也只能作罢。

娑萝发现沈清宁隐藏的脖子上的红痕，立刻愧疚的道歉，要为她上药。

沈清宁任由她上着膏药，听见娑萝又求，“你不要真的给我下药，我可以假装昏睡的，等那大师来了，我再想办法……”是真的不愿忘记一分一毫，哪怕死了，也要将阿先牢牢记着。

沈清宁沉默的闭了闭眼，算作答应。

契苾先以为沈清宁老实了，没想到她从来都是个硬骨头，当天，果然假装给娑萝送了药，而娑萝喝下药便昏睡过去，即使契苾先让人拿针来试探，她都没有显露出分毫。

契苾先放心了，让人把大师带进来。

这大师长得一点也不像大师，穿着简单干净的衣袍，五官也是端正普通，看人的时候笑盈盈的，只像一个好脾气的普通中年男子。

一看见沈清宁，他便笑弯了眼睛，对她似乎很和善很熟悉似的。

沈清宁有些纳闷，仔细的想也没想出和这人有什么交接，觉得奇怪，但也不方便多去探查什么。

大师走进屋子，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娑萝，开口，“我要开始做法，闲人都不要在场。”

契苾先立刻给旁的宫人使了脸色，宫人纷纷低头退下，自己也转身要离开，沈清宁本跟着宫人离开的，忽然被那大师一指，“这位留下，她的血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