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说。
剑气沟壑走了不少，穿越过的道道剑气更是多，可谁都没曾注意到，随着他们越走越远，剑气越来越稀薄。
始终挂在天一边的那轮如钩明月，身边簇拥着的无数闪烁星辰，忽明忽暗，忽暗忽暗，直至再无明亮星辰。
苍穹之上，一片蔚蓝，那轮钩月，缓缓移动，悄然之间，就从这边，又跑到了那边。
可同十一之间的距离，却好似拉近了那么...一点点？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世事无常，道道执念与得失之间，谁说得清？
......
听言着他人故事，心里却想天边人。
......
回忆就像是一壶陈酿老酒，醉倒了，就再不愿醒来。
往往斟酒之人，也难免会嘴馋，想要来上一口。
就像十一和甘郄。
甘郄慢慢饮，十一浅浅品。
听言着他人故事，心里却想天边人。
“突然有一天。她竟然跟我说，她寻到了一种失传已久的上古阵法，叫做嫁灵阵，能够转嫁灵根，也能够互换灵根。她说，我把我的灵根转嫁给你，你把你换的给我，这样你就可以带着我去闯荡江湖了！”
“主人你知道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憧憬的颜色，全都是啊！”
“可我呢？我连正视她眼睛的勇气都没有！我甚至连说那一个‘不’字的勇气都没有！我没有，真的一点都没有...”
“因为我当时真的动摇了，转嫁灵根啊，拿我这么一个废物灵根，去换她的一个六星天才，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天大福缘？你知道对于我这个做梦都想要修行破境的废物而言，这种诱惑有多大？当时我心里疯狂在暗示我自己，只要你肯张嘴，肯拉下脸皮就说一个好，一步登天，富贵荣华，舍弃一张脸皮不要，换来一个大道登顶，怎么就不行？”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既然是上天给你的泼天机缘，那就心安理得地收着，日后只要对夏茵好一点，不就行了？”
“说什么禽兽不如？那都是骗人的把戏，能够攥在手里的实力才是立世根本，不然你凭什么跟她在一起？难道你每次同她站在一起，那些讥讽白眼，还瞧得不够多吗？”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扯下脸皮答应了。”甘郄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是那泪流满面的模样，任凭一身魂力急速流逝，也不管不顾。
这一次。
十一只是默默听着，并未插嘴。
甘郄一直深吸了好几大口气，才继续说，“我虽然资质不行，也因为资质原因没什么登高望远的宏图大志，只想着安安稳稳一生，过些小日子就行了，蹉跎不蹉跎的，再另当别论，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放弃，我不想拖累于她，真的不想。”
“所以最终我跑开了，到最后都没敢说出那个‘不’字，我怕我忍不住，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道。”
十一冲他竖起大拇指。
甘郄嘿嘿一笑，神魂皆颤。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他到底放弃了什么和捡起了什么。
“后来我刻意疏远，不再见她，要么便是闭关修炼，要么便是四处打听和寻找机缘，什么身涉险境，生死一线间，有今天没明天的，我都不在意，但每次我都无功而返，一直和我同行的，还有我的大师兄，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甚至觉得连大师兄都对不住，应该是被我这蹩脚气运给坏了福相，这才只能跟我次次无功而返。”
“悲从中来，可我又能与何人说？我就忍不住地想，是不是我天生就不属于这里？天生就不是做一个炼气士的料？天生就注定是一个寻常凡俗，注定就只能守家在地，娶妻生子，柴米一生，所以才会如此？”
“我甚至都已经有了悄悄下山的打算，这个大道，不修也罢，但那时候，夏茵又突然找到我那去，眼睛里红红的，全他娘的是眼泪，逼着我面对自己，也面对她，她甚至都拿自废修为来威胁我...我还能怎么办？只好实话实说了。我同她开诚布公的谈，但最后她只告诉我，别想丢下她一个。”
“我何德何能啊？”十一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吃苦吃了一辈子，一辈子都没安安稳稳享过一天福的男人，这会铁定又在浪费他那已经所剩无几的神力了。
“又过了几天，她突然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同我说永络雷泽拥有一份举世无双的机缘，就是‘无上金丹’。不看天赋，不重根骨，只重机缘，只要是有缘者，被那‘无上金丹’给认可了，那任何人都抢不走，获得之人，必将会脱胎换骨，不但能够修成天下一等一的金丹，还能借此机会踏上一条平步青云的阳关大道。”
“然后她便将她祖传的寻灵阵盘给了我，问我要不要再去同她一起碰碰运气？”
十一很想询问一声，什么阵盘这么厉害？连神出鬼没的“无上金丹”都寻得到？
而且他记得“无上金丹”在出世之际，其位置是会公之于众的，任何人都能够抢夺，那个所谓的有缘人，其实不过是能够闯过重重关隘，最终走到那份机缘面前的人而已。
哪有如夏茵所说的那般如此轻松的？
但最终想了想没多问。
一个是太过不礼貌，虽然并非是第一次，但事不过三。
还有一个则是十一自己也不确定“无上金丹”这种机缘，每一次出现之际，都是什么光景，若是每一次所需要的条件都不一样，那不是弄巧成拙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甘郄给他的感觉，始终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怪的，又说不清道不明。
给他一种十言九真，唯一一言是假，可这个假有何意义，作何用，还有到底是不是为了博得他的心放肚里，一概不知。
甘郄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当然想去，但小林堂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级宗门，名额有限，只有三个，想要去永络雷泽，只有通过宗门大比。其实说是宗门大比，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因为当时宗门内，我们这一辈公认三个修为最高的，就是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夏茵，他们三个早早便跻身四境巅峰，就是因为永络雷泽的机缘一事，所以才一直压抑着自身修为没有突破，就为了其中机缘。”
“我还是抱着那么点幻想的，就那么一点点，足以支撑着我做些‘傻事’了。好在我的疯狂修行并非全然没用，赶在宗门大比之前，我总算成功跻身第四境，甚至以我的修行天赋，能够如此之快的跻身四境，修行速度之快，已经不属于四五星的那些天才们了。你看，只要肯努力，多少我都还是可以为自己扳回一点颜面的。”
十一又向他竖起一回大拇指。
第二次了。
并非是在捧甘郄，这份耐力恒信，甘郄就已经有了跨入金丹的资质，不是依靠什么“龙眼金丹”或是“无上金丹”那般机缘。
他自己脚踏实地，就能换来一个大道登顶。
只是甘郄自己，并不知晓而已。
十一之所以知晓，还是因为在紫竹林修行之时，师傅邱楚子为了激励他修行，同他讲过不少天赋不足，却以后天努力来凑，最终厚积薄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例子。
甚至其中还有一个，也不是什么星级天才，踏入修行也更加晚于常人，可最终却是只差一步便可跨越天境，入那半圣之属。
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