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繁體 | 加入收藏 |
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 1014 章 人生在世食五谷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3371 字


魏家男人面色凝重,但仍是心有芥蒂,出声询问道:“霍老是否对此太过敏感了?虽说我们钟灵村才刚刚经历过天降刑罚,行诸事时是该万般小心,可霍老出此言,实在是让我等感到有些牵强,若真如霍老所言,那七十年前周家执意带我魏家走出泥潭,岂不也是违背了祖宗规矩的僭越之举?”

老人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当时你们两家相结合,所遇到的最大问题,也不过是家族各座东西,相位不合而已,两家小辈可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八字不合,而你们现在,魏家后生和杨家闺女可是明摆着的天公不作美,天作不合!”

魏家男人面露不解不悦,“这与霍老先前所言,大相径庭,莫不是先前霍老是在拿我等寻开心来着?”

老人苦口婆心道:“魏家主,先前我所言全部作废,也承认是我思虑不周,失职在先,之前你们拿来的红利,如今我分文未动,事后自当如数奉还。”

魏家男人脸上露出明显怒意,“霍老是觉得我在乎那点金银?”

老人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如今想要弥补,难如登天,只得苦笑道:“魏家主,这些话最好先往后延顺,等到这件事过去之后,魏家主想要我如何赔偿,悉听尊便,但如今当务之急,该是你们两家及时悬崖勒马,暂停这桩风水不聚的红事,不然你们大费周章,心存敬意,好容易拜过天地和高堂,可到头来却落得个天老爷觉得你们是在胡闹,是有违天道意愿,对此桩红事压根不予承认,那你两家日后,岂能躲得过天老爷的无情报复?魏家主,此事重大,并非仅关乎你我,而是你魏杨两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传承和性命,万万三思啊!”

有一句话老人没有说出来,所谓天作不合,其实也并非全然是天公不作美,毕竟天老爷坐镇天下,就如同皇帝老爷坐在那坐享一国的天子龙椅上,俯首而下,皆是人头,皆是子民,是,理当万事皆以子民为本而行令,可却不可有失公平,绝不可凭借个人喜好,便偏颇于谁,不然天大地大,如何能够叫这方天下,繁衍生息至今?

早早就要被那古来天赋异禀之人,给揭竿反叛了去。

所以这种不那么寻常的天公不作美,也就是这种所谓的隐性阴阳相克之命,更多原由并非是天老爷就心有不畅,不讲道理,故意为之,反而是他们这些凡阴阳,懂八卦,测姻缘的风水先生的问题,是他们这些人在从中作梗,偷取、泄露天机,坏了规矩,有错在先,才会导致本该是天公赐命,喜结良缘的红事,被天老爷临时改换了天庭条令,这才变成了坏事,乃至白事,叫原本好好的一桩姻缘,最终变成了一桩遭灾无数的孽缘,多多少少是有些无妄之灾的意思夹在其中的。

究其原由,还是天老爷实在不喜他们这些窥天测命的偷窃之人,所以但凡是一、三、四、五、七、十一这几个月份出生,八字相合之人,皆有可能出现测算时明明是皆大欢喜的天作之合,但在测算之后,却引动天老爷不喜,故意降下责罚,将两家小辈丢入那无命无运的冷宫牢狱之中,最终同那一帆风顺和吉风顺水再无半点联系,只得落得个人生惨淡的下场。

甚至严重些,还会将影响的范围扩大,不止是两个小辈,连带两相结合的两个家族,都受影响,当然这里也会再分两种情况,第一种便是两家终年行善积德,德行极佳,那么功德抵消之下,可能所受影响便小一些,至多不过是家道中落,财运不旺,慢慢的从傲视群雄变成泯然众人矣,勉强度日。

第二种则是家族向来自扫门前雪,对于行善积德一事,也从不在意,倒是对坑蒙拐骗和占人便宜,钻研颇深,经常会被称之为是人之蛀虫,当除之门。

第二种可就惨了,家中之人会在至多三载之内便接连暴毙,且死相也可能极为凄惨,最惨者,极有可能连个全尸都寻不到。

说得简单些,便是这种命数,切不可寻风水先生测算,其实不仅局限于此,严格来说,应该是绝不可提早借助于外力而知天命,进而寻找破局的法子,否则便属于坏了命数,坏了天老爷的一桩精心谋划,日后几乎没有任何法子补救,其严重程度,同那讳莫如深的“破相”二字,只甚不轻。

从古至今,往日测算的十之八九,皆是难出意外的好命,但往往到了最后那个一时,就容易出现这种情况,按照他们这些测算先生们后来总结出来的话来说,就是十美不全,道阻且长,莫问前路,以及步履维艰。

偏偏这种情况不显端倪,又甚至是原由难明,导致难以预测,便更不要说详详细细的记录在册,以供后人查阅,进而少现悲剧了,更是如同痴人说梦。

但风水先生们也很难做。

一来人生在世食五谷,他们要张口吃饭,冬日添衣,断然不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饭碗。

那二来,他们也怕引火烧身,遭人报复,毕竟干他们这一行本就叫天老爷心生不喜了,这要是连人也得罪了,只怕天大地大,连个容身之所都没了,到那时才当真是得不偿失,亏到了姥姥家去了。

所以风水先生们哪敢在当真发生了这般事后,乖乖说出实话来?这才故意将这隐性的阴阳相克之命一说搬出来,当做了一种正儿八经的说法。

这些门门道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倒也并不能因此,就说古往今来的测算之人皆是那心术不正之人,为了几两金银,便害人不浅,毕竟凡事也不可一概而论,不然风水先生们也就不会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和“天机不可泄露”两句苦口谏言挂在嘴边,当做是这一行里铁打的两条规矩,在真正开始测算之前,说与所有前来卜算吉凶福祸之人听了。

老人也正是昨夜瞧见星象不吉后,悚然惊醒,赶忙去翻阅了史料记载,才发现其中端倪,不然铁定也是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坑害了两家人性命!

到得那时才叫真正的覆水难收,天理难容。

......

风水先生们有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

老人的话,叫村中大多数人忍不住出言议论。

“霍老,这又是什么规矩讲究,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言语更加尖锐,“霍老,为何此事从未听元老提及,反而只有你一人知晓?”

“怕不是觉得自己屈居人家元老第二,心有不甘,便要趁此机会,故意杜撰而来,为的就是借此抬高自己。”

村中人疑惑不解,冷嘲热讽,几人几语,杂乱无章。

魏家人和杨家人闻言脸上皆露疑惑不解和怒容,霍中意刚刚所言,他们也从未听谁提及。

两家家主转头相互对望,杨家主附耳小心询问,“魏兄,莫不是霍老觉得我们出价不公,今日故意借此想要太高价格来的?”

杨家主悄悄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意图显而易见,将自己牢牢绑在魏家这条大船上,以免大浪颠簸,天有不测,将他们这条正泥窝深陷的破帆小船,给连人带船,都掀翻了去。

魏家主看了杨家主一眼,不曾多言。

杨家主赶忙躬身低头,姿态放得极低,没人能瞧得见此时他脸上是什么模样。

魏家主这才转头瞧向霍中意,“霍老,在村中我们向来敬你,这才尊称你一声霍老,可并不因此就代表我们低人一等,可以让你肆意凌辱。霍老口口声声说要推翻昨日言论,是否想告诉我们,你们口中常常告诫我们,要我们务必牢牢遵守的谶言、谏言,放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先生口中,只是寻常儿戏,随意为之?”

霍中意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魏家主将他身后两个早已涨红了脸颊,双眸难掩怒意的小辈拉上身前来,“那好,霍老,我只问一句,魏懋,杨珠,如今两个小辈也已成年,脸面一事不能再以孩童一词随意置之了吧?你今日此举,叫他们今后在村中,该当如何立足?”

魏家主言语愈发重了,声厉词严道:“只怕日后每逢婚娶的好事日,他们两个都要因为你的一面之词而受尽村中人冷眼,要说他们是灾星降世和克夫之命,谁还愿意嫁,谁还愿意娶?”

魏家主一番话,叫他身前的两个小辈,双拳紧握,青筋直冒,身体发抖,显然是气极,但碍于家主在身边,不敢擅自多言。

魏家主愈发胸有成竹,想要以一番盖棺定论的言语,将这霍中意彻底打发走了。

但杨家主不知何时走到众人身前,竟是出奇的昂首挺胸,道:“霍老,斗胆请问,根源出在出在何处?你,我,还是魏家?”

魏家主有些愣神,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他身边的杨家主,不知是否是错觉,此时的杨家主,与之先前,判若两人。

魏杨两家人所言,不可谓不是寒芒骤现,但霍中意并未因此而涨红脸颊,或是强装镇定,反而瞧见魏杨两家的反应后,愈发的心急。

但心急归心急,他如今也有些黔驴技穷了,他是个风水先生不假,生平最擅长也是以言语震慑人心,但要他以商政谈判一般,言语之间导向话语矛头,也当真是难为他了。

“元老来了。”

有人喊了一句,站在霍老身后的人群,寻着声音回头张望,身体也跟着一齐挪动,让出道路来。

只见一位满头花白,身材矮小的驼背老人,颤颤巍巍地向这边走来,左手拄着一根精雕细琢的红木拐杖,龙头位置雕着一条欲要冲天而起,但却尚未点睛的老蛟,更为奇异的是,这条老蛟腹已生有一爪,虽然只是四趾,距离那真正化龙的五趾尚差一趾,但也足够叫人大开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