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之内，气氛诡谲。

鸢鸟询问道：“打算怎么办？”

十一头也不回，以心声应之，“想杀人来着，你徒弟不让，那就算了吧，反正直接凶手已经让我杀了，剩下的让张山去做。”

鸢鸟所给的这枚丹药不知是何种灵丹妙药，十一这种半吊子自然瞧不出跟脚。

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吃过丹药之后的石汕，口中立即不再呕血而出，而且那原本渐渐涣散的眼神一下子就...涣散的更加快了。

最终。

睡着了。

“这是什么丹药？”道士张山就在石汕旁边，一直不敢断了他所输送的稀薄真气，生怕自己这一断，这位少年尚还吊着用以活命的那口气，立马就会因此断掉。

此刻瞧见十一喂这少年吃过这枚丹药之后，少年所表现出来的那几乎叫人是匪夷所思和心头有震撼的模样，立即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惊奇，他在师门修行，包括下山历练，如此之久的时间下来，从未见过叫他如此不敢置信的一幕。

原来世间真就有那种能够硬生生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灵丹妙药啊。

十一对此没作更深的回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就这样吧，已经可以了。

道士张山也识趣并未多问。

但凡修士，出来行走江湖，谁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秘密傍身，作为保命的手段，不然若是自己的家底全都让人给瞧去了，那便离死也不远了。

世间人多，事情便更加繁多。

大千世间，无奇不有，总有些居心叵测之辈，喜欢做些投机取巧的无本生意。

就如同马致和那条名为阿乣的蛟龙之属，便是此道的行家里手。

那种无需付出几多心血和无需走几多路途坎坷，便能够一本万利的轻松活计，总是受人追捧，奉为优越。

不然一步登天和平步青云从何而来？

更何况拿出这枚丹药的并非是十一本人，而是那只突然飞进来的诡谲鸢鸟呢？

张山便是用屁股想，也知晓这只鸢鸟绝非普普通通的通灵鸢鸟，说不得便是同那条上古遗种的蛟龙之属，同属一类，甚至犹有过之。

不过张山行走江湖许久，到底也只是在大晋国这一方水土上摸爬滚打，对于鸢鸟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道鸢鸟是何方神圣。

对于此，张山不宜也不愿妄加猜测。

毕竟十一的脾气，还是很对他的胃口，他也不想因此失去一位难得的可以一起喝酒，下次还可以再约酒的朋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阴冥和九曲黄泉几个字，让张山瞧着鸢鸟的时候，只觉得心头发颤。

至于一直站在一旁被封住了修为的鬼修马致，此时只是一副一身黑衣的干枯枯瘦老头模样，渗人是渗人，可到底在寻常凡俗眼中，还算是个人。

马致打从进来之后，除去一开始对张山的冷嘲热讽之外，一直沉默非常，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只做个“门外汉”，“题外人”。

原本对于这跛脚少年的死，他还是有些快意，毕竟他可是比这些一瞧便是才入江湖的雏儿们早早知道了太久，行走江湖，不管是想要讲道理，还是不讲道理，都需要代价。

行那些所谓的胸中正义，是要代价，也是需要本钱的。

没有。

那就直接去死好了，丝毫不算是夸张。

甚至只要最终不会落得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是安安稳稳的身死道消，哪怕真就是魂飞魄散了，那也是自己前世积攒而来的福分。

听着是很渗人，可世事和事实皆是如此，由不得人。

世间事无非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十个字概括之罢了。

即便是现在有了伦理道德，规矩约束，也不过是将一处处地方，画上一个圈定的道理，或是界限，将这些大鱼和小虾米区分开来。

那么最后所演变成的模样便是，大鱼吃小鱼，大虾米吃小虾米，可能方式和外在表现换上一种或几种，说不得还不用见血，但其本质上，根上不会变。

所以马致才会对十一从怀中摸出来的那两枚丹药，眼皮子直跳。

尤其是在瞧见那两枚丹药竟是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就喂在了那个将死之人嘴里，更是差点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十一的鼻子骂他败家子，是在暴殄天物。

要知道十一所拿出的丹药，不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若是换上一个方面来看，也相差不大。

即便是对于他这般的四境修士，在受伤颇重，甚至伤及根本的情况下，也能凭借一颗慢慢调养回来。

若是修士厮杀之中，不幸伤了要害，弥留之际，还能强行续命片刻，甚至撑到增援赶来，挽救回一条性命。

可现在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浪费掉了。

那个时候，马致当真很想说，“与其浪费再一个将死的蝼蚁凡俗身上，那还不如送予他。”

再后来。

鸢鸟飞进来的时候。

马致更是直接呆立在了当场。

他心中那些求丹药的心思直接便被他全然抛诸脑后。

一双狭长细小的眼眸只顾着死死盯着鸢鸟瞧，心中更是在这一瞬便泛起惊涛骇浪。

阴冥使者？

再之后马致瞧到鸢鸟所拿出的那枚丹药后，许是今日瞧见的不可思议之事，太过于多，到得现在反而麻木，对于鸢鸟所拿出的那枚，即便是将这栋木屋中所有人都杀了，也不及那枚丹药价值之万一的丹药，反倒是心潮平静了下。

脑海中唯一所剩下的就只是哀叹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真是都活到了狗身上去。

天赋不及，世面未见。

十一抬头瞧了瞧四周那些蠢蠢欲动，想要过来打杀他们却又不敢，只得恨意灼灼地紧盯着他们的村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长，看看周围，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张山站起身来，瞧着四周那些频频露出的杀意，面露出苦笑。

他听得出十一话语中的杀意。

这种事他张山也并非适合出来做这个和事佬。

而是目前这种情况，和事佬这个人选，非他莫属。

山上修士，无论是经年行走于世俗凡间，还是久居山上，不问人间世事，大都有着高于凡俗一等的想法。

大都自认凡俗之命，犹如草芥蝼蚁，安能与自身比肩？

既然如此，那么死上几个俗世凡人，或是几百个，上千个乃至更多，也不过是死了这么多个蝼蚁罢了。

而现在这些蝼蚁竟然合起伙来将山上神仙的弟子差点打死。

那十一若是能够善罢甘休，连他张山都不信。

但张山因为师门“以修身正心，尚道崇德为本”的祖训和道心使然，实属无法任由这些于他们山上神仙而言，实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俗被如此单方面的屠戮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