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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富贵巷出来后。

十一没有径直返回悦君阁客栈，而是顺着他和柳含烟来时的路，一路原路返回。

途中再经过同那于继然大战的地方，发现地上只有数滩已经凝固了的血迹，而原本倒在地面上的人，连带着那些残肢断臂，全都消失不见。

十一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一番后，尚得不出如何有效的结论，摇了摇头，便不再思量这些，而是继续向前走去，差不多一路走过，都是柳含烟来时的路。

最后他一直走到小镇最边上，已经再也瞧不见人家，小镇上也没有什么城墙城门楼，那两排低矮的栅栏便是小镇的门面。

但此时这里除了两个正昏昏欲睡的守城士卒之外，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不曾见。

十一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来，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径直向前走去。

走到那两个守城士卒身边时，两人都没从那打盹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十一轻咳了一声。

两个士卒豁然惊醒，但第一反应竟先是四处张望，在瞧见十一时，才向他看过来。

其中一个稍稍年轻些的，许是觉得自己好梦被打搅，而且十一一看就不是那种有急事要寻求帮助的，说不准便是觉得夜晚太过无趣，所以才来找他们两个找乐子来了。

所以这会语气格外不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过我将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拿不出足够的理由来，故意来这没事找事，可别怪我们兄弟二人将你捉拿回军中，尝尝酷刑的滋味！”

十一很是识趣地将那一两银子递过去。

两个守城士卒顿时眉开眼笑，连带着再说话时，语气都和善了许多。

那个比较老些的士卒，甚至还尽量然归自己的语气显得和蔼些，询问道：“这位小兄弟想要问什么？只要是我们兄弟二人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十一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敢问两位老哥，在这守夜时，之前可有见一位漂亮姑娘出城去？”

老的守城士卒还在凝眉深思，那个年轻些的，显然是个藏不住事的，而且也不愿深思多想，更何况十一所说的情况，他别说今夜了，就是他当差到现在为止，一位都没遇见过。

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他比十一还要期待有漂亮姑娘能够经过此地，别说天天了，就说今夜，也足够叫他们兄弟二人好好乐呵许久了。

哪怕就只是在背后偷偷谈论一下，也足矣。

那个年轻些的，当即便笑呵呵道：“漂亮姑娘可没有，而且你就是将咱们这座小镇，掀翻个底朝天，估计都找不到一个能跟漂亮沾边的，我们在这当差好几年了，从未听说过，也根本没见过。”

十一连改口问道：“那是否有女子走来这...镇门附近？或是踌躇不前，或是在驻足等人？或者是从外走进来的？再大些范围，男女皆可，只要是有，都可说与我听。”

那个年轻些的，当即便要直言不讳，但被那个老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姜还是老的辣。

老的那个当差时间久，见过的人多，各种各样的情况，更多。

这会瞧见十一如此心急询问，年轻的还不觉得什么，可他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不说他们就一定要保护小镇上人的性命安危，毕竟十一是从小镇内来的，而不是外面，但多多少少，还是要熟悉一些，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力所能及的，那就能管则管，若是力不可及的，他们也好早早做准备。

别以为如他们这样偏居一隅的地方，就瞧不见那些江湖追杀和神仙鬼怪，一样多得很，他们这些在外当差的，也最是痛恨这些，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实力不行，一不小心便会沦为炮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到时候他们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或者因为何。

老的那个便小心酝酿措辞，警惕询问道：“这位小兄弟，人我们倒是见过一个，我们也不知道是否是你要寻找的，而且我们兄弟二人在这当差...算了，你也是个明白人，那我们就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在这当差的，一些小恩惠，没人会管，但涉及到大是大非，终究还是要一碗水端平，你说是吧？”

十一眼睛一亮，微微一笑，心里啧啧称奇，谁说小地方就不会人杰地灵了？

瞧瞧。

这不就是？

这种“深明大义”的老士卒，别说在小镇上做个镇守，就是搁放在京城，只需打熬几年，捞上一个权力不大不小的实权官员做做，问题不大。

但现在在这守城，委实屈才了。

不过十一倒也不会因此而“明白他的难处”，然后好生结交一番，毕竟日后大路奇多，人各有志，更何况人心各异，想要志同道合，何其难也？

十一道：“说出来二位兵长可能不信，咱们镇上很有可能来了一头鬼魅，正附在人身，想要借机逞凶，而以我推断，她今日很有可能就是从此地进入，你说你们该不该为其藏匿？”

两个守城士卒面面相觑，眼中全都透着股子古怪。

倒不是说他们就一点不信十一所言，毕竟这大半夜的前来此地询问这种事，本身就已经足够古怪了。

关键还是在于，小镇闹鬼一事，早早便传开了，前几日镇守大人还专门聘请了一位外乡高人来此，所为的就是捉鬼一事。

而且就在昨日之际，据说那位外乡高人已经将那兴风作浪的鬼魅给捉拿归案，他们还专门去看来着，不过只瞧见一个疯狂翻滚的麻布袋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瞧见。

不过当时那户受了鬼魅惊吓的人家，感恩戴德也绝不是作假，这就坐实了鬼魅已死的事实，现在这个外乡人又过来询问，啥意思？

是说那狡猾鬼魅不止一头啊，还是他故意为之，其实是另有所图？

年轻的那个守城士卒这会已经没了方寸，一双眼睛全在那守城老卒身上，全听他如何掰扯解释。

老卒则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全盘托出，一来这个外乡年轻人来历定然不简单，不然出手如何会如此阔绰不说，还如此的....不谙世事？

再一个这种事远非是他们这些小角色可以掺杂其中的，而且说与不说，其实对他们二人影响都不大，毕竟可以肯定，不是来小镇寻仇的，说不定说了反而要比不说，还要来得稳妥一些。

老士卒将之前几日所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同十一说了些，很多地方因为涉及诸多秘密，他们也不好明说，所以说得很是隐晦，但大体上的意思，还是清楚的。

最后才同十一说他们兄弟俩在此镇守一夜，除了一个打更的老农之外，没见过其他人。

十一略作思量后，小声询问那打更老农的事宜，诸如姓甚名何，今年多大，家住何处等等。

这些老士卒都没想着隐瞒，全都如实说了，毕竟那老家伙，老光棍一个，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好，因为爱喝酒，所以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便真的因此丢了性命，也未必就是件坏事情。

早点去阎王爷那报道，说不定阎王爷还能给他安插个好位置，日后再投胎时，下辈子说不定就飞黄腾达了。

十一最后问候了几声辛苦，便笑着告辞离去。

两个士卒都没多说。

但在十一走后，那个年轻士卒却有些心有余悸，“茂哥，你说那小子说的话，是真的吗？如果是，那咱们镇上岂不是...？”

年轻士卒话还没说完，就赶紧被那茂哥给一棍子捅在肚子上，眼神犀利，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嘴边，使劲“嘘”了几声，“蠢娃子，小点声！不要命了？这种事是你乱嚼舌头的事？咱们就只将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管那么多作甚？你家不是刚给你聘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热炕头你坐舒服了？嫌硌屁股了？还是嫌自己命长了？”

年轻士卒挠了挠头，“可是茂哥，那小子说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瘆人啊。”

叫做茂哥的老士卒，也终于显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来，“但愿不是吧，而且谁愿意？好好的日子，全他娘的给这些脏东西给坏了。”

年轻士卒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茂哥，那个...那个柳...柳含烟不是...？”

老士卒又是一棍子捅在他肚子上，“你疯了？于少爷交代下来的事，你敢说？你要是敢说你自己去说，别拉上我，我可不想被你给害死。”

年轻士卒龇牙咧嘴，“我哪敢啊，听见于少爷的声音，我腿肚子都打颤，这不是听那小子说得邪乎，而且茂哥你又说了那么多，所以问问嘛。”

老士卒没好气道：“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瞎问一大堆，闭嘴，困了就蹲那打会瞌睡，我给你看着。”

年轻士卒嘿嘿一笑，“不困不困，哪能将您老一人仍在这，那我还是人吗？”

老士卒冷哼一声，“算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没全被狗吃了。”

远处。

去而复返的十一，正站在一栋老房子顶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果然来过。

十一这才几个接连跳跃，跃向远处。

但方向仍是并非那座青石街的客栈，而是那富贵巷的另外一端。

之前从两个守城士卒口中打听出来的那个打更的老光棍，就住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