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血液射在夙蕴娆眼睛下方，那行血液如同血泪一般从她的脸颊上流下。经过易容后的脸感知并没有原来的好，可她却感觉到了血液中的温热，每一分热度都清清楚楚。直到鲜血在脸上凉了下来，这个过程她始终没有停手，手起刀落攻击着下一个人。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尽可能地救更多的人。耶律平攻击中分出心去看周围的人，被夙蕴娆这模样吓了一跳。爻泽更是动作迅速，手中的长刀只要放下鲜血都能够汇聚成小河。

“看那小儿竟然比你们都要厉害几分了。”耶律平的胡子盖住了他大笑的嘴，麾下将领不甘被爻泽盖过去加快了屠杀的速度。人群被从绳索下解掉束缚后能够躲避一二，有的还合力去攻击马匹。最后的人都快要被屠杀干净，整片草原上都是一股铁锈味。风吹来不再是甘甜的青草气息，代表着自由与快乐的草原成了人间地狱。

夙蕴娆手都快拿不起刀了，她一头栽了下去被爻泽一个翻身去接住。

两人的衣服上全是血，夙蕴娆盯着爻泽，从他的脸上能够看出自己。她大概也是这样，如同爻泽般满脸的血，有的血已经干涸黏在了脸上像印记一般。

夙蕴娆差点没有在耶律平面前忍住，可是杀了耶律平一人，杀不掉他麾下大军。

“你……是你！”

被耶律构用弓箭对住的人突然恶狠狠看向爻泽，那人一身脏乱，身上的衣服是龙啸士兵的模样。他对天大笑，宛若疯狂一般，而后用手指住爻泽吐了一口唾沫：“走狗！你那主子是个妖女，你也不是好的，竟然帮辽国人。”

爻泽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将自己认出。他露脸的时候少，在淮城中也多是用黑色面巾覆盖着脸的。夙蕴娆撑起身子，这人她完全没有印象。可是能够认出爻泽也能够认出自己，还好她提前易容，可爻泽却没有。

“将他带上来。”耶律平在马上前倾着身子去看这人的脸，他手指弯曲做了个勾的动作。下面的人将人夹起一把扔在耶律平马下，耶律平牵着马慢慢围绕着这人走着：“你认识他？”

被点名的爻泽一下过去，一脚踩在地上人的脸上，不让他发声。

爻泽充满了狠意：“让你认出我了？真是不好意思。”他浑身都带了刺一般，对着这位龙啸士兵却是下了狠手，一脚踩得他不断吐血。

耶律平也不阻拦，退后一点给爻泽让出位置。

“我家主上不就是死在你们这妖女的名头上的？还将她捆了送去折辱。”爻泽说得如同真的一样，眼睛中充满了狠意，如同夜晚时出现的白狼那眼中对猎物的绿光。

他低下身子松开脚，一把抓住地上人的头发：“你认出我更好，我还怕你们认不出。”爻泽手拿匕首一把刺了进去，发出一声闷响。地上的士兵用手捂住流血处，可爻泽迅速又刺向另一处，一套完整的功法使出。爻泽足足在他身上捅了几十个窟窿，他冷漠地笑着松掉手上的人：“说我主子是妖女的人都死了，那你……也消失。”

爻泽转身过去拉起夙蕴娆，两人一齐上马。

“这小兄弟的主子是？”

“一位姑娘。”耶律构惜字如金不肯多吐露，夙蕴娆见状补充道：“是龙啸国一位将军之女，这次随了军。被士兵们施了火刑害死了。”

耶律平狐疑：“可我听说没死？”

“死了。”爻泽冷漠地说着，看向耶律平的眼神让他不敢再说。

围猎结束，所有人都重新回到西营。爻泽还处于方才屠杀的氛围中，夙蕴娆一把将他抱住。她知道爻泽在想什么，爻泽恨的是没有同爻月氏族人一起消失。他怪的是那些叫她妖女的人，是害死爻月氏族人的人。

爻泽将头沉在夙蕴娆肩头放声大哭，营帐之中传来少年痛心的哭声，令人听到十分压抑。他大哭着，头深深埋了下去：“我没有族人了，我再也没有了。”

哭声在营帐之中响亮，耶律构没有进入而是等待在外边，士兵另外给他安排了新的营帐。

夜深得厉害了，爻泽哭得两个肩膀都在抖动。被灭族后，他始终把这些压在心底而没有说出，积压得越久，他就越难受。

夙蕴娆小声告诉他：“你还有我，我永远是你的主上。我所在，你便在。我行至何处都是你的家。”

她用手顺着爻泽的头发，黑色的头发顺溜地直接披散了下去。爻泽如果并非生长在爻月氏，这个年纪还应该去同同年龄的人打闹，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的年纪。夙蕴娆难以想象他经历了多少苦，幼年爻月氏大难，大批族人死亡，而后岳安死，再然后剩余的所有族人全灭。

有些人总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失去了一切，而这便是成长。她又何尝不是呢？夙蕴娆笑着，可笑着笑着落下了一滴泪。

他们失去的都太多了，这一场战争结束，她估计都快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夙蕴娆长吐一口气，打起精神来：“走，咱们该去乱葬场救人了。”

换守巡逻的时间他们早就摸清，趁着时间两个人如同闪电一般出了西营。东营中所有的死人会被清理掉，耶律平还计划着在攻下淮城以后再在东营展开一次大型的围猎。

东营往后两三里就是一个大型的山洞，辽国人将尸体堆积在里面，等野兽吞食。

“是这儿吗？”夙蕴娆手拿十三把暗器而成的软鞭，身体被一拉，她立刻对后打去。耶律构迅速躲避，可脸上却留下了浅浅的血痕。他用手摸了一下，好在手上没有血。耶律构依旧冷着脸，按照爻泽的描述像谁欠了他银子或是他家“老夫人”去了一般。

“连位置都不知道还想来救人。”他说的话如他这个人一般臭，耶律构看向爻泽如同小奶狗般凶悍的眼神笑了一下而后恢复冷漠。脑海中全是他刚刚过去找夙蕴娆两人听见的滔天哭声。

这个时候倒充起凶悍了，耶律构恢复平静在前面带路：“在这儿，快，半个时辰后辽国人会过来检查。”

一个巨型的山洞出现在她们面前，岩石裸露，土黄色的山洞之中横七竖八地搭着全是人。

“找！”夙蕴娆大步上前，用手翻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