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牛角山里，二人走了大概几里路程，路过白骨枯骨无数，甚至连坟墓都扎堆而立，结果石汕发现竟然一直都是有惊无险后，他也从一开始的如临大敌，绷紧神经，到现在的稍稍放松下心来。

但更多仍是有些疑惑。

原因无他。

这几里路，他表面上是镇定非常，可实际上在这地方，每走上一步，打从其心眼里边都快要吓死了，期间路过无数个游荡来去，身上满是黑气，脸上可怖至极的阴魂，每一个都见了他石汕是一副张牙舞爪，欲要将他吞吃下肚的模样。

尤其是一直萦绕在他周身的那些阵阵阴风，更是冻得石汕浑身直打哆嗦，无形之中，更加加剧了他那种害怕至极的心思。

一开始石汕为了给自己打气，或者说为了转移自己那过度专一的注意力，他还在心里边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之类的话，说想我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石汕大爷，今日竟然如此之不走运，误入鬼窝，就要沦为万鬼分尸的美餐，真是苍天无眼，看不到他石汕大爷是那财神爷转世。

还说他石汕大爷这辈子别看花花肠子有不少，酒也没少喝了，可这花花事，还一件都没干过呢，这辈子活了十几载，连个小姑娘的手都没摸过，这要是就这么被吓死在这，下了阴曹地府，见了爹娘，爹娘问自己，儿啊，有没有给咱石家留下一星半点的香火没啊？

那到时候他该怎么说？难道哭丧着脸，也跟现在似得，哆哆嗦嗦，哭丧着脸回答娘亲，娘啊，儿苦啊，哪有钱去娶媳妇。

他自言自语说到这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怎的，石汕竟然抡圆了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自己开始在那骂自己真是没出息的玩意，现在都认识了神仙老爷，还这么没出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石汕是故意没去看十一的，在他心眼里，一直都觉得这次的牛角山之行，是为了测试他的性情根骨来的，他演戏归演戏，可这路，哪怕他抖腿抖的不行，哪怕他心底里害怕的一步都不敢往前走，那他也得走啊。

石汕这些小心思，一直走在他身边的十一实际上一直都知道，看在眼里。

可他从未点破，更未同石汕解释些什么，实在也是被他这一路行来那喋喋不休的嘴巴给说的烦了，打着能清净一会是一会的心思，安心赶路就是了。

至于石汕少了他这几句安慰之言，会不会因此被吓个半死，那跟他半点关系没有。

他只需要保证石汕活着就行，是不是少了半条命，无需太过如此斤斤计较，毕竟除去之后，还有小坑鸟不是？

可这些在二人四周，来来回回游荡不休的阴魂鬼物吓唬归吓唬，却是一次都未曾近了二人身来。

即便是偶尔有几次，真有些瞧着“宝贝”而红了眼睛，想要不管不顾地一冲过来，欲要将石汕一口吞了阳气神魂的厉鬼，在临近二人身时，就好似老鼠见了猫，好似遇见了从阴间上来，专门拖拽打杀这种孤魂野鬼的阴间鬼差，结果立即转身远遁而去，便是其身上那些魂之根本的黑雾在奔逃途中消散大半，也都顾之不及。

最初有此发现时，石汕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觉得这些阴魂厉鬼们是不是都是脑子缺根弦的家伙。

到得后来，发现了越来越多，皆是同之这次，如出一辙的异样时，石汕顿时对十一的感官，拔高无数，更加觉得惊为天人，只觉得他是这世间最为厉害的神仙老爷，真能将牛角山当做自家的后花园，随便溜达。

所过之处，万鬼退散。

随即石汕便在自己心中立下定理，以后可不能随便叫人家神仙师傅，一定要叫神仙老爷，不能改，哪怕这样显得泥腿子了些，那泥腿子就泥腿子，没啥大不了的，能有多丢人？况且给神仙老爷当泥腿子，那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天大福分呢？

到得后来，发现果真任何问题都没有的石汕，胆子也终于开始渐渐大了起来，走路的时候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猫腰前行，慢慢直立起来，虎虎生风，大袖飘摇，到得后来，二人一直从白走到黑，快要出了牛角山地界的时候，石汕也能对那些孤魂厉鬼们偶尔回敬上几个怒目圆睁了。

典型的狐假虎威。

十一将石汕这一路的表现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倒也没拆穿他那点小人得志的心思。

只不过对于石汕对自己的误会，他也没太用心解释。

实在是也怕自己好容易在人家心里边树立起来的神仙形象，就此坍塌之。

这还算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还真怕告诉了石汕真相之后，石汕会因此而被吓个半死，任凭他再怎么威逼利诱，也再也不敢跟自己同行，到时候等到小坑鸟回来了那他拿什么同这只难说话的鸟交代？

总不能跟小坑鸟说，石汕是被自己吓跑的吧？

只不过这一路行来，二人虽是一路上有惊无险，可同样，他们也并未遇见如何的神仙奇遇。

虽说一路上为了减少脚程，一直笔直前行，并未绕路于哪，可他们也算是实打实的穿山而过，那些幽冥花啊，阴魂草啊之类的天地灵宝，按照常理来说，在这种阴煞如此浓郁之地，尤其是此地形成之前，还是一处山灵水秀的仙家福地，应该最是容易结出灵草灵花，各色各样的天材地宝来，可二人一路行来，竟硬是一株都未曾见。

对此十一也颇为郁闷，一路上也悄然嘀嘀咕咕了不老少牢骚，自嘲埋怨自己这命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天谴之人”，当真是世间万般灵气不近身，万般灵宝见他主动绕路走，便是在这跟自家后花园无异的牛角山，都发不了一笔小之又小的横财。

想到这的时候，十一不由想着之前在砚山小镇上，所遇见的红木剑匣和养剑葫，当时他还有些怡然自得，觉得自己总算还算是有些气运加身的，不然怎么会遇见那红木剑匣和珍贵至极的养剑葫的？

但现在想想，当时若非有小坑鸟在他身边，为他指点迷津，他不一样得同这两样世间少有的宝贝，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