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繁體 | 加入收藏 |
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 950 章 寄人篱下无居所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3185 字


獩貊差点一屁股坐在云端之上。

若非有他爹的空间禁锢在,恐怕只要他爹一下来,只是感应到他的气息,獩貊估计就会两腿不受控制地疯狂打摆子。

可见那位老人的实力,到底是恐怖如斯。

竟是能够单凭威压,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勉强维持自身,都难以做到。

不过这对于獩貊而言,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四下无人无妖,即便是有,也是一座座雕像使然,既看不见,也没心思琢磨,他这位獩貊大妖,是不是丢人现眼。

獩貊也算是个有眼力劲,反应也当真算不得慢。

尤其是这会感受到他爹的怒意,他更是诚惶诚恐。

什么独占一座天下,甚至当个问道阁的看门人这种心性,全都被他当做是孩子追逐名利,或者说争名夺利的玩闹心性。

远远算不得成熟二字。

再不敢想。

关键还是在于,他在这场争夺之中,输了。

那就是万事皆休,万般皆错。

所以他当即便抱拳低头,诚恳道:“獩貊知罪,但还望大人暂时饶过,不求恕罪,更没想着将功补过,委实是我大妖族正处在这场战争的关键时期,各个地方正是需要如我这样的马前卒的时候。故而獩貊在此斗胆请战,此后开拓世间,獩貊定然竭尽全力,若再有让大人失望之处,獩貊甘愿自囚于冰焰山千年万年。”

苍穹之上,身穿金色龙袍,手托一轮猩红明月的老人,一边向三圣人走去,一边又向獩貊道:“没什么可丢人的,吃过亏,才能成长。”

獩貊竟是有些感动。

但紧接着他就暗骂自己真是吃人家抠剩下的废渣,还吃惯了的贱骨头。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随便从指甲缝里扣出的那么一点,就足够叫他们这些小人物,觉得是莫大荣幸,甚至与有荣焉。

这种心思,无异于是终年遭受奴役的奴隶心性。

一辈子也难成大器。

獩貊不敢多言。

本就心术不正,更何况言多必失?

金袍老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瞧着他,呵呵一笑。

对于獩貊的心思,他既不点破,但也不是不做任何表示。

而是缓缓说了一句,叫獩貊既有不解,也有骇然,还有那么点小庆幸的话。

“但是几千年来,从你出生到现在,你觉得你做成了哪件事?”

獩貊心神俱震。

但最后只剩下惨然一笑,道:“一步退,步步皆退。这辈子,那座天外天,我是不是就不用奢望了?”

金袍老人摇了摇头,然后微微抬头,侧望着天上,“不尽然。只因那座天外天选择对象,有些...独特?”

獩貊惊异问道:“这是为何?难不成还有小人与女子也可荣登大雅之堂的说法?若真是如此,那那座天外天,去不去的,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金袍老人微微有些不满,“那你觉得你是女子,还是小人?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个从未耍过撒泼无赖的正人君子?若真是如此,那我可要好好问问你,你配吗?”

獩貊脸上一阵青白。

金袍老人冷哼一声道:“怎么这时候不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怎么这时候不觉得我插手管得宽了?”

到像是一个操心操肺的老父亲,在埋怨自己那不听话的傻儿子了。

獩貊有些脸红,“孩儿...”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一股滔天杀机。

獩貊一个机灵,连忙诚惶诚恐地改口道:“大人,獩貊知错。”

金袍老人转过身,竟是如同抚摸小猫小狗这样的宠物,摸了摸獩貊的头,赞许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獩貊不敢多言。

金袍老人像是自顾自,喃喃道:“那座天外天,终究是要筛选他觉得有趣的同类,同我们这些只看大道气运,其实说白了,不过是利益二字的市井小人,都不那么一样。”

獩貊听得云里雾里。

金袍老人就多说了两句,“你肯为了活命,杀了万千同族,这算一种,天下人皆为我生,三圣人肯为了天下人族,舍去一城,再自陨性命,仍是一种,退一步说,百花仙子这种‘任性’的,依旧是一种。”

獩貊若有所思。

金袍老人说到最后忽然冷哼一声,反问道:“你以为你私藏起来那座问道阁,于你证道而言,就有用?你想要借着问道阁收租子,别说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不会答应,便是那些‘新生儿’,一律不会答应,我问你,你手底下,有几个别说高了,就跟你这蠢货实力一样的圣境大妖可用?是一个都没有吧?”

獩貊有些恼怒,几千年过来,他一直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瞧之不起。

似乎那一剑的心魔之属,早已化作万千如同丝丝缕缕的东西,将其贯穿。

尤其是他爹,最是叫他觉得心魔就如同鬼魅缠身,既甩不掉,也不能化为己用,就像是一块烦人的牛皮糖,恼人的不行。

先不说什么无所不知,或是知子莫若父之类的屁话,只说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那就绝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父亲子和的天伦样,反而更像是拔剑弩张的敌对关系,但又有那么点亦敌亦友的怪异感觉。

不过放在獩貊这里,就让他觉得反倒是那种叫他只有服从,不能,也绝不该有其余的复杂心思产生的从属关系。

这就让獩貊觉得...

凭什么啊?

只可惜终究是寄人篱下无居所,敢怒不敢言。

金袍老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这一次倒是觉得獩貊总算有那么点意思,不至于再如之前那般,叫他觉得千万年都没个长进。

想成事,没有野心和居高自傲的那份心思,任你折腾别说几千年,就是几千万年,终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还是好的,若是不好的,就会如獩貊之于他的现在这样,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

可悲不可悲?

当然!

可这不代表知道了“可悲”二字,就要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都这样了,那我再坏点,再赖一点,也就无所谓了,对吧?

其实不是这样的。

也不该是这样的。

因为。

任何胆敢同天地大道拍桌子瞪眼睛,并且最终还能叫成了的,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金袍老人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并非是看轻于你,而是事实如此。”

獩貊一下子就觉得心如死灰。

他颓然道:“大人,何故要告诉我这些?”

金袍老人忽然哈哈一笑,“看你不爽,我故意的。”

獩貊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打定主意,闭口不言,省得最后他输人输阵又输道心。

他一下子就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去那冰焰山内,自封千年,撇开这些狗屁倒灶的烦心事,做那逍遥快活的山大王,不比什么强?

什么大道朝天,天外有天,结果到了最后才发现,所有人都成了拼气运,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到也不能说完全没用,还是有点用的,关键在于这“点”用,放在那“大气运”三个字面前,就成了有和没有,区别不大。

糟心不糟心?

所以他现在越看他老子,就越是觉得他刚刚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公粮”,实在是偷少了。

金袍老人忽然话锋一转,伸手点了点獩貊的额头道:“这种化形神通,还是值得赞扬的,你也无须妄自菲薄。”

獩貊很像给他翻白眼,但又不敢。

说上几句撂挑子不干的狠话,这个倒是敢,可是又没什么意义。

最终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一句,“大人,那此间事了,我就会将这门神通印刻在玉简上,广发天下妖族。”

金袍老人忽然在他头顶敲打了三下,然后仔细看着獩貊的变化。

直将獩貊瞧得毛骨悚然,实在受不了了后,便壮着胆子低声问了句,“大人,可是有何异样?”

金袍老人闻言,极为失望,独自在那喃喃自语道:“菩提三下,老家伙!根本没什么意义嘛。”

獩貊神色悲苦,又来了!

又是这样!

一到关键时刻就给他打机锋,净是说些他无论如何都听也听不懂的话。

可能这种事放在穷奇和水浊,还有麒麟身上,那就是“点缀繁星”,一次提点,夜空渐明。

可放在他身上,那就只能是一块大石,沉入江河,只有一次大水花,最终就会沉底,再也看之不见。

獩貊每次想起,都会有中想要忍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金袍老人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边走边道:“护魂佩那个东西,放在你们手里,乃至更低,那就是我大妖族至宝,还有大罗汉钟,看起来是如此,但归根结底对于我们这些老家伙而言,其实就是稚童手里比较大些的玩具罢了。意义不大。所以你也无须自责,这种东西,如果最终不是被三圣人这样的强者给毁掉,反而失去了他应有的尊严,放着吃灰,并非就是一件好事,反而还会滋生我大妖族的羸弱疲态,长远来看,这才是一桩赔本买卖。”

獩貊震惊到无以复加,他喃喃问道:“所以大人,您才将他拿出来,甚至还堂而皇之地给我?”

金袍老人头也没回,冷哼一声,一股极淡,但却直往獩貊神魂深处钻去的冰冷杀机,蔓延开来,“你觉得我是堂而皇之?”

“獩貊不敢,獩貊该死。”

“不过没下次,不然你就算想自囚冰焰山十万年,百万年,都不行,我会先亲手宰了你。”

獩貊只敢弯腰低头更低,低声称“是”,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