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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 320 章 行路难山多歧路(上)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2807 字


永络雷泽距离关闭时日,无多。

因为大部分进来寻求机缘的修士之属,都死了。

剩下一小部分尚还存活的修士,也都将该寻到的,不该寻到的机缘,都寻到了。

剩下时间所处,或满目悲伤,悼念亡故的宗门旧友,或寻山访水,真正瞧瞧这只存于永络雷泽小洞天中,外界人世间不曾有的壮丽风景。

无论是山川大河,还是天阴天明天黑暗,风景各方皆好。

若是仔细观察,然后融入心意至其中,细细品味,定然是能咀嚼出余味极多的美好之意。

至于那些原本便存于永络雷泽之中的大妖族,依然生活悠哉悠哉,这些修士突然闯来,实则并非是打破生活宁静,而是实实在在地为它们这些静谧安逸的生活,增添香色,加以“阔浪转折”。

是好事。

最后只剩下在隐灵地中,“无上金丹”小洞天里的断界山上,正在紧紧抱着阿彩,艰难攀山的小十一,最是令人忍不住捂着嘴巴,通红着眼,泪流不休。

便是在这种万事皆休人静怡之时,他仍是在抗衡天命,逆天而行,逆山而上。

是所谓“大道修行,逆天向上,欲求有为,先为己下。”

再瞧之人,便是大妖族的化形大妖,任谁不献上一丝敬意来?

小十一手中抱着昏迷晕阙过去的彩蔷薇,还有阿彩肩膀上静静矗立的小鸢鸟,那用于攀山之手,现在也已是如同之前阿彩那般,根根白骨狰狞毕现,又明显趾骨要短于另外一只手。

磨没了。

其身形之上的汗液,也早已流了干干净净,只剩下干涸犹未干的血迹,道道血痕又将阿彩那白嫩的身躯给染红了去。

此时鸢鸟已经从之前精力过度,疲惫昏迷之态恢复过来,奇怪的是,本该是开始念念叨叨,喋喋不休的它,这次竟是一言不发,反倒是抬起头来,向上看去,不知是何故。许久之后,这才低下头来,瞧着此时绝可以说是惨绝人寰模样的少年,它那双猩红鸟眸之中,有着复杂之意存在。

许是意境使然,它忽然张开鸟喙,口吐人言,言辞有些颓然,“断界山高,世间唯一,即便这座只是投影之物,并未真身亲临,可一样高出天外,至少有着数十里的距离,现在距离山巅,差不多还有着近三成距离,小子,你确定你行?要是上不去怎么办?”

“能。”十一也早已过了气喘如牛的阶段,身体进入如此状态,并且随之适应下来后,也就显得稀松平常了。

便是什么苦也都坦然受之。

但要说话,仍是需要调整些呼吸气机,才能保证气机不乱。

气机不乱,这也是大多数时候的登山要义,中间再细细划分下,还有“气机吐纳”,“身体留气”,“聚气而不散”这些诸多细小道理,所应对之,一样是分门别类,分别是“上山路”,“山中石”还有“续山巅”这三道登山关隘。

所谓“上山路”便是讲求山高耸立,唯“远”字而立,“气机吐纳”趋近于宁静平和,将登山之势化为端坐静修,方能保证气机不乱,手脚自然跟着井然有序,配合协调。

“山中石”则是路途多坎坷,并非大陆朝天,笔直向前,与之道理相似,实质上便是人间万事,无有一劳永逸之法,大都是起起落落,快慢不均,所下手脚力度,自然轻重不一。

“身体留气”自然是顾名思义,是要见多而识广,万事留有一线余地,若是将自己逼之至绝路,导致自己只能钻那越行越窄的“牛角尖”,自然是身体留气不足,甚至消散殆尽。

若是如此,哪怕碰见平路之上的点滴坎坷,也一样会直接被无限放大,化为齐天之高的巍峨山岳,阻碍前路不可行。

“续山巅”却是厚积薄发,为的便是自身在强弩之末时能够沟通天地,引动外气入体,便是如那雪中送炭般,助之自己强行闯过山巅之前的那一段黑暗路。

也便是有了所谓的“聚气而不散”,当然也有“行路而不难”的说法。

个中道理,到底都是一样的。

......

上山路唯多艰矣,希望之理已渺茫。

......

少年将气机调整至“细水长流”,舒缓平整,这才缓缓说了比较长的一段话,“怎么会上不去呢?”

鸢鸟欲言又止。

它想说人力终有穷尽时。

少年到底是与鸢鸟相依为命多年,当初两个小不点还在书香院中,便已是默契自如,同劳同眠,同步的不行。

加之当初少年事无巨细,也是心无旁骛,看书疲累之余,或是不由睡着又醒之后,每当他更多便是悉心观察这只时常在槐树枝头,昏昏欲睡的小鸢鸟。

自然熟悉的紧。

所以现在鸢鸟想说啥,一目了然。

才不过一句话便已有些气机紊乱的他,没有选择默默行事,闭口不言,而是继续强忍着身体不适,解释道:“若真是实在不行,那就叫起阿彩让她也攀不就是了?她也没那么娇气,非要我抱着才肯上山不是?再说现在有菩提老前辈的青果相赠,你不信我,菩提老前辈也总该信吧?”

话毕便是大口大口地喘息,正攀山巅的身形一阵摇晃,若非他心中心念恒持,只怕刚刚那一下便摔落到了山下去。

鸢鸟沉默许久,一直盯着十一的鸟眸,复杂非常,便是鸟眸之中的红芒,也都忽明忽暗地流转不休。

直到少年又重新稳固身形,重新掌握攀山节奏之后,它这才幽幽开口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菩提那老家伙竟然会选择在这休养生息,当真是那‘大隐隐于市’,我当初进来之时,竟是丝毫没有感受到。”

颇为唏嘘感叹。

在少年听来,诡谲地有种时过境迁,世间一如既往美好,唯我老矣的颓然之感。

什么时候一只鸟也会有如此丰富复杂的情感了?

十一很好奇,继续积攒了些气机之后,先喘息几声,然后语速放慢,放至极慢,“菩提,菩桀,肯定不会这么巧的,对吧?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事?说说呗?”

鸢鸟没好气道:“陈芝麻烂谷子的破烂事,有什么好说的?有句话叫‘好汉不提当年勇’你知不知道?”

实则它还在心里边嘀嘀咕咕,何况当年本不勇呢?

十一犹不死心,“看在我都要死了的份上?”

这些故事,是与他有关的。

至少,与他命运牵连。

但闻言之后,鸢鸟勃然大怒,立即从其手心中飞起来,扑腾着羽翅,直接扇在了正在攀山的小十一脸上,啪啪数下,犹觉不解气,指着十一坡口大骂,“死死死,就知道死,死个屁的死。”

少年有些无奈,鼓足了力气,一瞪眼,“能不死,谁还想死?”

小鸢鸟一下子乐了,漆黑如墨的羽翅捂着肚皮,想笑又憋着,最终贱兮兮地问道:“想听故事?”

少年抽了抽嘴角,强忍着想要打这口无遮拦,手无寸铁鸢鸟的冲动,头瞧着山巅,老老实实道:“想啊。”

山巅还有那么远,不听听故事,可怎么上的去啊。

鸢鸟趾高气昂,一只羽翅叉腰,又伸出另外一只羽翅遥遥指着仍然是瞧不见山顶在何方的断界山,豪气干云道:“那就上他娘的山巅上去,那风大,这种荡气回肠的大事,是本鸢我的英雄事,没有酒也就算了,又怎么能在这种连个喝彩风都没有的破地方说呢?”

一只小如巴掌大小的鸢鸟,一手指天,趾高气昂,其实挺滑稽的。

少年翻了个白眼。

但闻言之后,也觉得攀山所受的伤痛,还有那些遥遥无期的绝望,似乎没那么疼,没那么绝望了。

他又问道:“你怎么进来的?还有,你不来跟我报平安,怎么独自一鸟跑了?对了,你是怎么寻到阿彩的?”

实际上他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它,比如在沈家得到了什么宝贝?现在沈家是不是在追杀于它之类的,但迫于“火烧眉睫”,只得是挑选了三个最重要来问的而已。

鸢鸟立即摆出一副你个小没良心的,连本鸢用心良苦都不仔细想想,竟然还敢来问我,那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的模样。

它打定主意,不说话。

少年只觉得委屈,说,“你那么聪明伶俐,修为高绝,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