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我……没事？”

一串咳嗽声阻断了柯维安越演越烈的激烈情绪，本该被狠狠贯穿要害的黑令缓缓自地上坐起，身上却是毫发无伤，只是神情染上了一点茫然，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看那个表情，黑令肯定也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什么事也没有，毕竟他真的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或者说不需要准备，他是真的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只是这样的状况却让柯维安愣住了，他甚至无法思考到黑令那让他厌恶的想法，只是微微松开了紧掐住金发少女脖子的手。

“哈哈……娃娃脸的……表情还真是有趣啊……学姐我都……笑了。”奶酪突然出了声，声音却因为方才声带被狠狠掐住而有些沙哑，发音都有些困难，“想知道……为什么吗。”

奶酪说着，很轻易地挣脱了柯维安已经放松的手，而后扯上了柯维安的领子，粗鲁地将对方拉近。

“咳……那是因为啊……虽然只是契约者，但是哪把剑入了鞘会伤到鞘本身的，娃娃脸你说是不是啊……”

这句话很明显让柯维安又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试探性问道。

“你其实……是艾克丝？”

这是柯维安当下的猜测，毕竟阿萨慕是石中剑的剑鞘的事他也知道，那么，石中剑的剑灵，不就是艾克丝吗？

所以，是不是有可能眼前的这个是艾克丝假扮的奶酪……

如果是的话一切就能解释了吧？柯维安想自己也就能够释怀了，毕竟艾克丝是一把剑，注定不会落于人后，而且肯定也是知道不会伤害到黑令才动得手───

“咳咳，差评啊差评，虽然学姐我的心是蓝莓酱小亲亲的身是布丁暴君的轮不到你但是也不可以把我认错啊───而且还是最让人不快的认错方法呢学弟因为是没办法掐死学姐就想被美丽大方的学姐掐死才能暝目吗？”

很可惜的是，奶酪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柯维安的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柯维安的错觉，奶酪的心情好像变得糟糕了不少。

在被他怀疑的时候、被他掐着脖子的时候、被他大声斥责的时候，奶酪通通没有任何反应，唯独当柯维安说出了“艾克丝”三个字时，奶酪生气了。

总觉得，艾克丝之于奶酪，简直象是死亡之于柯维安自己一样，是个无法碰触的禁忌。

“奶酪我早就知道了，艾克丝那个粗鲁的怪力女肯定会动摇到甜点少女我的地位的嘛看看她连我的故事都不说分明是挟怨报复心怀不轨衣冠禽兽……”

奶酪一边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不再说下去，一双眸子却是微微抬起，睨着柯维安。

“可是，你得要听啊。”奶酪开口，湖水绿色调的眸子象是泛着冷光的结冰湖面，“因为不是你问的吗？不被需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

“不是吗，柯维安？”

明明是与往常一样的语气，明明只是那样平淡地叫了他的名字，柯维安听着不知道为何却感觉心脏一紧。

连他自己的禁制松动了，掩盖不住他的身分，连梅林等人突然回到别馆，他都没有心思去管。

柯维安只是看着金发少女，她伸出手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划上一道，嫣红的血竟然就这么被指甲刮了出来；然后，她把染了血的手掌贴到他的额头上。

接着，柯维安又做起了那个他反覆梦见，但总是无法记忆的梦。

只是这次，他终于知道了那个梦的内容。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把剑，它的名字是艾克斯卡利巴。

那是一把无与伦比的宝剑，其上背负着永不落败的盛名；这把世人梦寐以求的宝剑，最初被把握在水中仙蔚蓝手中。

然而，对于水中仙而言，艾克斯卡利巴不只是一把武器；胜利之剑剑灵“艾克丝”，更是蔚蓝少数认同的挚友，再加上蔚蓝本身傲视众生的强大力量，几乎没有动用到这把传世之剑的时候。

蔚蓝啊，你再这么放着我不用，再过两百年就没有人会记得胜利之剑了吧？金发剑灵似是抱怨地对着水中仙说道，不然就是我因为太久没有活动筋骨，最后变得比餐桌上的叉子更没有威胁性了。

那种事情不管怎样都不会发生的吧，妳可是我的剑，怎么可能变成那种破铜烂铁。蔚蓝瞅了剑灵一眼，自傲的语气中带着一分随意，不过，如果妳怕无聊的话，我了一个徒弟，你可以随他一起去参加战争，最近人类那里好像不太平稳。

对于一把出色的武器来说，有什么比战争与不平稳的世道更能体现它的价值？剑灵感到兴奋，即便这样的兴奋建立在动荡的时局与无数的不幸之上，她仍然无法避免地渴战。

真是个好主意。艾克丝愉快地应允，蔚蓝，你的徒弟叫什么？

布朗尼。蔚蓝慵懒地将头靠上岸边的石头，兰斯洛特家的，是个还算乖巧的小家伙；妳只要告诉他这是我的命令，他自然会带妳去打仗。

蔚蓝，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掉总是给别人取一些奇怪名字的兴趣呢？还都是食物？

囉唆，这个名字可是他出生时我就赐予他的，作为我的徒弟和神使，他当然要感恩戴德的使用这个光荣的名字。

与布朗尼·兰斯洛特的相遇就这么简单，原来剑灵只是想要舒展筋骨，而蔚蓝则存了让挚友帮忙看顾徒弟的小心思；只是那时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不再只是一场单纯打发时间的游戏。

老师，请您答应艾默瑞斯大人的要求吧，吾王……亟需艾克丝大人的帮助。

少来找本仙说项，要在谁的手上为谁驱使，要看艾克丝的意愿。

当时，以卡美洛王国政权巩固为由，梅林·艾默瑞斯找上了水中仙与兰斯洛特，要求将艾克斯卡利巴作为新王登基的象征：只要谁能自石中将胜利之剑抽出，谁便能成王。

意思是，要我在他要把我给抽出来的时候放水吗？艾克丝无所谓地问了一句，反正只要可以打仗，她其实不是很介意到底归于谁手，那可要告诉我他的样子啊，不然被错的人拔出来多尴尬啊。

不，只要选您喜欢的就没问题了，这一点是确实的。白发法师这样说，没有人可以不顾您的意愿驱使您，不是吗？

法师是那样的肯定，而最后剑灵艾克丝也确实选中了那个人───亚瑟王，作为卡美洛的王。

艾克丝……我，不喜欢战争。被世人称为英格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者的栗色发青年，闭上湛蓝的眼这么说着，我讨厌会杀死我所有重要之人的战争，如果可以，我不想对他兵刃相见。

如果我无法下定决心，妳还愿意陪我到最后吗？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不想打仗，那我选你这个废柴当我的持有者做什么？你就应该到处引战啊。金发剑灵声音听起来难得有点无奈，……不过……好吧，一把剑是不需要思考的，所以───

不论你处于何境地，我的剑刃，将永远指向你所前行的方向。

那是一把剑的骄傲，也是剑灵最郑重的誓言。

但是宛若是为了让誓言成真，在最后的战役之中，永不战败的石中剑再次与她的持有者击倒了敌人───以石中剑、艾克斯卡利巴剑断身残为代价。

蔚蓝，于很抱歉，这些都是于的错，但是请不要怨恨人类───

都是因为该死的人类，艾克丝才会断。水中仙面色冷凝，语调没有一丝波澜，不用为那些低贱的物种担罪───我很清楚，要不是持有者心智不够坚定，怎么可能导致她剑断。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那些象是虱子一样苟且偷生的人类───如果你只是要为他们求情，那么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还要让艾克丝回来。

就这样，为了修复断剑的旧友，水中仙不惜分出自己一部分的力量，培养出了一名叫“莱芙莉薾”的水妖，但是还不够，胜利之剑不是单纯的神力可以修补的东西。

还需要什么材料呢？我是说除了我。莱芙莉薾问，同时眨了眨眼睛；对于自己作为材料她并不太介意，她知道她也将成为胜利之剑的一部分，那不是比作为小小的水妖要好得多了吗？

灵魂，而且必须是战魂、凄惨的人的灵魂。蔚蓝冷漠地回答，只是这样的冷漠不是针对询问他的水妖，而是他口中的人类，虽然是害死艾克丝的元凶，但如果可以帮助她复活，那也算是一种废物利用。

人类的历史从来不缺乏战乱时代，要搜集到战魂并不太难。而对于蔚蓝来说，他一向恣意妄为───但他却也花了千余年才搜集到所有应该要有的材料，只要融合成功，他便能和挚友再次叙旧。

水中仙相信自己会成功，他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若老友醒来，他肯定要好好嘲笑对方竟然会被人类那种低微的物种蒙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