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歌侧卧在榻上，两眼直盯头顶的幔帐出神，脑中回荡的尽是今日在地牢里听到的话，他竟是知道的，知道为何不告诉她，为何不阻止恶人害人？

“主子，起来活动活动罢，您打从地牢里回来就一直躺着。”绿柳侧头道，麻溜的用银勺舀起一勺香往熏炉中添。

林慕歌动了动身子没起来，干脆闭上眼，满肚子的心事不知和谁说，只能这般闷烂在肚子里，阿乔不在，她想问也没法子问。

听里面不曾有动静，绿柳摇摇头捧着香料盒子出屋。

屋内的静默持续到中午，厨房送来的饭食送进屋又被人原封不动的撤下，绿柳看着干着急，这不吃不喝是怎么回事？

想到早晨是幻儿陪同主子去的地牢，绿柳立马把院子里正晾被褥的幻儿拉到一旁问：“究竟怎么了，小姐回来话也不爱说，就直挺挺躺着不吃不喝。”

“今日司徒静姝同小姐说了会儿话，”幻儿咬唇，抬手拢在嘴角旁小声又说，“听说大夫人的死和殿下有关系。”

绿柳一听坏了，硬是让幻儿把早上听到的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我说主子怎么失魂落魄的，想来是因此事头疼，你我这几日且当心着点，没事别在主子面前多嘴，也别往外乱嚼舌根。”绿柳叮嘱。

话刚说完，身后响起一道沉沉的话声，“两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却是林大老爷身边的小厮在说话，绿柳和幻儿两个对望一眼后纷纷跪下，幻儿没绿柳老成，这会子胆战心惊期望林老爷没听到什么才好。

“大老爷今日怎么来了？”绿柳尴尬道，朝幻儿使了个眼色。

幻儿会意，往屋子指，“小姐今日身子不太舒服，正歇着，老爷明日再过来瞧瞧？”

林大老爷并非好糊弄的人，更何况刚才已听到这两人的谈话，他叹了口气摇头，“你们下去忙吧，我进去看看她。”

屋里燃着安神的香，林慕歌听到门被推开，以为是两个丫鬟便没作声。

“也不看是什么时辰就睡，起来同我说说话。”林大老爷朝里头的人道。

林慕歌一个鲤鱼打挺，顿时直起身来，蔫蔫的叫绿柳进来服侍穿衣，出来时还是无精打采的模样，“爹爹怎么过来了？”

“路过来看看你。”林大老爷朝她招手。

二人隔着个小方几坐下。

“我知道你娘去了你难过，可不能因此饭也不吃了，”大老爷看着眉头深皱的女儿，忽然心疼，“有些话当爹的要同你说，凡事要趁早，且要弄得清清楚楚的。”

林慕歌鼻尖微酸，“女儿都知道。”

林大老爷活了半辈子什么事情没见过，正是因为如此，才进来劝她，“总要有一人主动问，事情才会清楚，心里有事情千万别藏着掖着，有何想问的尽管去问，两人之间最怕的就是产生嫌隙和误会。”

因误会或是嫌隙错过，最是可惜。

低着头不说话，林慕歌攥紧手里帕子，道理她都知道，只不过正值心烦意乱的时候，还未想好怎么说罢了。

“你可是想清楚了？”林大老爷又问。

林慕歌脑子里像有成千上万根麻绳缠作一团般乱得很，只心不在焉点头：“女儿清楚得很，爹爹不必担心我。”

“你能想开是好事，挑个时间去问清楚总比一人闷在屋里胡乱瞎猜好，爹是关心你今日才同你说这些话。”大老爷语重心长。

林大老爷还想多宽慰几句，却被她赶着出去，“知道了，女儿昨夜没歇好，现下困得厉害，想歇了，我好着呢，爹爹没事就先回吧，改日我再去您院儿里请安。”

起身唤来绿柳和幻儿，林慕歌亲自把门打开，这逐客令下得让人难以推拒，饶是他老子也无借口再留，林大老爷望了她几眼后方才离开芷兰院。

送走了这尊大佛，林慕歌又要往里屋走。

“小姐快别躺了，起来吃点东西。”绿柳一个健步拦在她身前。

幻儿差人把吃的拿去热了热，端到桌上放着，“小姐心里有事，不妨跟奴婢们说，咱们虽不能解忧，却可以安静听着，适才老爷也说了，说出来总比闷着好，当心闷坏身子。”

两个服侍的丫鬟懂事，林慕歌不忍拂了两人的好意，只好坐下动了几筷子。

“白云落今日可曾来过？”她用帕子压着唇角，接过绿柳递过来的漱口茶水。

幻儿摇头，不知主子问白阁主是何用意，“没来，小姐若是闷了，不去找白阁主说会儿话？”他至少会说话，回回总能把主子说得心服口服。

“咱们去瞧瞧他，前几日为救阿乔他功力大损，你二人去准备些补身子的药材跟我过去。”林慕思索一阵子后才起身披上衣裳。

上回见白云落是在几日前，彼时白云落满头华发还安慰着她说无碍，林慕歌倏的心酸，也不知这几日他修炼得如何了，功力补回来没有？

绿柳和幻儿把东西备好，三人直往白云落的住处去，到了小院只见门窗都紧闭着，也没个人来接，冷冷清清。

“小姐，要不奴婢先进去看看？”绿柳提着药材道。

林慕歌却笑了，“不必了，他向来不怎么喜欢下人服侍，除了近身伺候的小厮外人也没旁人，咱们直接进去。”

这时候还未到午休的时间，他应当还没歇下。

幻儿去叩了叩门，里头没有回应，她回头请主子示意，“好像并没有人，说不定今日出去了？”

出去也段不会一个人都不留在屋里头看着，林慕歌上去直接推开门，出乎意料的是屋内空无一人，连空气都带着些冷寂的味道。

衣架子上并没挂着衣裳，床榻上的被褥倒是叠得整整齐齐，她一眼扫到桌上倒扣着的茶杯，心里有中说不出的感觉。

绿柳眼睛尖，看到桌上的东西便招呼她：“主子快过来看看，这里似乎是一封信！”

林慕歌走过去一看还真是，上头只有“慕歌亲启”四字。

她握着信封的手微微发抖，心中无尽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