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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低垂如白浪,无乱世喧闹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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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
少年收回视线时,眼皮子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少年无法练剑走桩,便开始默念楚念诀的修行心法。
少年勤勉是一方面,此举能够定心静意,也很重要。
修行一事,在世间修士看来,大抵上都是顺天而行,向道而行。
只要老天爷赏了吃这口饭的资格,那么只需要一路前行,总能有所收获的。
其中勤勉修行,夯实基础,无疑是重中之重。
多少修士修力修心,几十年,上百年乃至千年如一日地修行一道最为简单的术法?
就是因为熟能生巧。
可是十一不行。
老天爷不赏这口饭吃也就算了,还将他的饭碗一起砸了,这就是没灵根,没悟性,大道不亲。
只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在年幼之时,有过一种与众不同的经历,这让他在心底深处,始终都觉得,便是逆天而行,也能修得出个大道朝天来。
默默空运转了七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后,十一睁开眼眸。
这会他总算是想起了走出屋门的初衷,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以不知名树枝所编制的篱笆院墙,围出一座差不多十几丈大小的院子。
委实不算大,只能说中规中矩,寻常的农户人家,差不多都是这样,院子正屋的两边,倒并非是东西厢房,而分别是家畜和菜园,一样皆是最为寻常的凡俗农家才会有陈设,这就是他们的食材来源。
最后视线扫过地面,是随意铺垫的泥土院子,因为年久难修,院中早已是坑坑洼洼之相,若是偶尔下上几场雨,恐怕院中还会积水坑,泥泞不堪。
至于什么青石板路,或是碎石小路,全都没有,那些是富贵人家或是殷实人家才会有的奢侈品,放在这里,就会显得格格不入。
倒是在院门处,高高挂着一只红灯笼,而且灯笼下面的门口地面,反而比之院内,还要平整许多。
恐怕是这户人家,仅能拿得出手的奢侈品了。
不过虽不是富贵人家,若只说民风淳朴四字,估计还是当得起的。
身处这么一户人家,他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所以十一撑着自己,一手抵住地面,就坐在正屋门口,依靠在门框上,就这么晒起了太阳。
太阳光照在身上,他还觉得暖洋洋的。
自从少年误入这座奇异世界以来,从黑风天下开始,到剑气天下,再到如今,这是他久违的内心安宁。
这种时候。
十一就更加觉得付南曾经同他所说的那句话,有多么难得。
人生在世,能够求得人心片刻安宁,不容易。
十一很珍惜这会的宁静时光,因为他不知晓接下来这里还会不会有这般安宁的时候。
若是会有,会不会又是这方天地意志的恶趣味?
最终只会给他昙花一现,让他只有希冀,也能瞧得见,但只要他想要伸手,就一定摸不着。
若是不会有,估计他又会陷入到某种勾心斗角,或是关乎于生死大事的谋划中去。
尽管十一自己也不愿意。
但他依旧觉得大概率还是后者更容易发生一些。
毕竟谁都不会无聊到,会将他这么个天弃之子,丢到这里来享福。
图什么呢?
除非这种“福气”,是人家故意安排的,是要用来消磨“道心”,就如同当年那一坛坛老酒之于付南一样。
不过单说现在,十一不是那么想要去猜测这些。
说白了。
还是他不愿坏了此刻安宁的心境。
既然如今如此身不由己,连出都不晓得会不会出去,之后还有那么多如同高山大岳般的坎坷在等着他,那他现在既然还有机会享受片刻安宁,当然要学会珍惜。
可惜终究是事与愿违了。
十一忽然看到一窝鸡从门口走进来。
走在最前边的是一只高高仰头的红冠公鸡,身后跟着三只黄毛老母鸡,最后,还有一群毛茸茸的小鸡仔。
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十一对此没觉得烦,反而还觉得有趣。
这种就好似是市井喧闹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是叫他觉得有些痴迷起来。
他到底有多久没听过这种市井喧闹的声音了?
好像自从祈梁城逃出来后。
他就实在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了。
要么便是在拼死修行,要么便是在疲于奔命。
总之一刻都未曾停息。
差不多一炷香后,太阳偏离了原位,十一身上的阳光已经没了之前那般充足。
他睁开眼后,好巧不巧地看到老母鸡正在带着那群小鸡仔,四处溜达,寻找食物。
结果找寻半晌,却是只啄起一些土,真正的吃食,半点没有。
十一动了恻隐之心。
他想要去抓些米,去喂食。
挪了挪身体,他倚着门框,撑着站起身来,向里屋走去,寻找米缸。
米缸找到了,但十一望着那小小的米缸,和其内仅剩下的小半缸米,又迟疑了。
可能他随意抓一把米,便是人家一顿饭的量了。
十一想了想,最终还是将米缸盖了起来。
然后他在灶台边上瞧见了一颗快要失去水分的土豆。
想了想,最终他还是没拿起来。
重新走出屋外后,十一便有些伤心。
小村子就像是一块庄稼地,如今赶上了坏年份,便只得人人吃紧,不作强求。
可始终还是有饭吃的。
而有些人,就如同是稻谷之中的一株稗草,被人瞧过一眼后,很可能就被伸手拔掉了。
例如这个倚在门框上,孤孤单单的消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