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童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颜尔烨。一双如小鹿般眼眸，微微发红，倔强的看着他，仿佛要看清楚他的内心一般。
颜尔烨看着莫童清澈的双眼，心中不禁有些犹疑，但想到今天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原本有些软了的心又一次硬了下来。
颜尔烨漠然的与莫童对视几秒，就移开了视线，静静的现在温佳雨旁边。
莫童原本有些期望的内心，陡然下沉。
温佳雨看到这一个细节，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可人了起来。
“温小姐，不管这双鞋多贵，我都可以赔，但我……”莫童咬紧自己的牙，后面的话是在是难以启齿，她实在是说不出来。她是一个跟他们一样的人，不是狗。
“莫姐姐，不行呢，这可是我奶奶跟我爷爷的定情信物，专门传给我的，对我，真的意义重大啊。莫姐姐，你就说，你舔不舔？”温佳雨直白天真的跟莫童解释，后面更是气呼呼的跳了起来。
原本就十分可爱的脸颊，因为生气反而更加的生动，整个人萌到了极点。让周围听到的客人不仅不觉得她无理取闹，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一个是市长千金，而另一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私生女罢了。谁是人，谁是狗不是一目了然吗？
围观的先生太太们，相视一笑。
“我……我……我可以赔，我……真的能赔，要不然我先试试给你洗一洗，行吗？”莫童声音细小的恳求，破釜沉舟的决定实在不行，自己花个几千块钱让人定制一个一样的。
“这位～小姐。不是我说你，你觉得像这种传承了半个世纪的具有纪念性的东西，能买的到吗？”一位面若桃花的贵妇人讥讽的笑了笑，伸手捂住嘴。“就算你买个一模一样的，可这时间的沉淀可是买不了的吧。它啊，需要的不是赔偿，而是～”
贵妇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她的嘴，“真心实意的道歉。”
“是啊，这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人家就是体谅她，知道她拿不出什么钱，才只是让她做一件小事就……”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啊，又不是逼着她送死，看着白莲花……”
“没办法，谁让现在的男人们就喜欢这种白莲花呢，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自己却并不……”
莫童脸色一白，张张嘴，想要反驳，但大脑却乱成一团。眼中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的落了下来。
“果然哭了，我就知道白莲花就是白莲花……”
“为了引发别人的同情，躲避责任……”
周围充满了谴责的目光和讥讽的笑意，如芒刺背。莫童几乎要真的怀疑，难道自己真的不够诚心吗？难道真的要这么做才能算真心的道歉吗？难道他们真的是为自己好，而自己不知好歹吗？
周围一个个义正言辞的，义愤填膺的面孔纷纷向莫童涌来。
莫童心中脆弱的围墙摇摇欲坠，充满求救扫视周围所有的人，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能够支持她的人。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一些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接收到她求救的目光，也都不过是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就飞快的转移了视线。
有一些不自在的挪了挪步子，但下一秒像是被了踩中猫尾巴一般，脸涨的通红，也加入了讨伐她的路上。
这时莫童的内心比差点被叶欢泼咖啡时痛苦多了，但当时是颜尔烨救了她。
颜尔烨！
对，还有他。莫童扭头再次看向颜尔烨，希望能像上一次一样像一个大英雄，救她于水火之中。
但她注定是要失望了。颜尔烨并没有接受到她求救的目光，她看到的是一个在温声安慰温小姐的颜尔烨。
那是温佳雨的英雄，是她的骑士。
不再是她的了。即使他是她刚领了结婚证的丈夫。
“阿烨……”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不可闻。
颜尔烨面不改色，依然带着微笑和温佳雨谈话，但在口袋中的一只手微微一动。
颜尔烨终于看向莫童，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面无表情的开口：“莫童，你还要我再重复第二遍吗？”
莫童瞬间面如死灰，摇摇欲坠。
温佳雨娇娇软软的搂住颜尔烨的胳膊，“烨哥哥，还是你理解人家，我知道莫姐姐根本赔不起我的鞋子，才好心的给她一个道歉的机会。”说着撅了撅嘴，“但她却一点都不理解人家。”
温佳雨仿佛天真烂漫的话语将莫童扒光了所有的衣服一般，自卑，痛苦，难堪纷纷涌上心头。
温佳雨说完，矜持的将自己的小脚微微向前一步，微微抬了抬下巴。
莫洛在莫童对面，微微开口，没有声音。
但莫童看懂了，“小心你母亲。”
莫童眼中一片空洞，望着那双带着仿古风的粉色鞋子，上面红色的酒渍刺痛了莫童的双眼。
这不就是阶级，自己不就是早就知道了吗？但心为什么还这么痛呢？
莫童慢慢的向前，走到温佳雨面前，盯着那双将自己自尊像是辣鸡一样践踏的鞋子，膝盖缓缓的弯了下去。
看到这个被颜尔烨承认的女人，最终还是弯下了她那骄傲的脊梁，温佳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略带得意的笑容。
颜尔烨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但想到自己就是为她假装的善良感动，心里又再次波澜不惊。
莫童感觉自己低下的不是自己膝盖，而是将自己的整个灵魂扔进了尘埃里。
周围的嗤笑声不断的传入她的耳边。
“果然，像这种女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跟她当小三的妈妈一样，就是个狐媚子，狐媚子就该有狐媚子的样子，装贞洁烈妇给谁看……”
“我不舔，我是人不是狗，凭什么让我舔。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莫童原本弯下的膝盖又再次直了起来，那一刻，她感觉她的脑海从未想现在这么清晰过。
如果自己都不把自己当成人看，又会有谁把你当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