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沅伸出手，葱白的食指轻轻托起女人的下颔，凑近她，再次问道：“都羽杀了你？”

女人无力的瘫坐在床上，她目光呆滞，两眼无神，声音软绵绵道：“我名唤华姝。我本是古度国里平常百姓家的一个女儿。”她说着，一滴透亮的泪水划过她那半张长满绿色脉络的脸，“本该是到了年纪就要由着父母媒人安排婚配的。我也遇到了那个让我心甘情愿搭上我一辈子的那个男子。”

寇沅看着她说这话的样子，眼神里多了一丝丝的柔情，她松开眉头看着华姝，“是都羽吗？”

华姝叹了口气，紧接着摇了摇头，她缓缓道：“并不是那个坐拥天下的男人。他叫陆舟，是我十岁那年随母亲到寺庙里祭拜佛祖时遇到的。他是朝廷里一个不是很出名的将军的儿子，不是嫡子，是妾室所生。可是他的心是十分善良的，我与他仅仅见过几次，就对他芳心暗许。后来十七岁那年，我娘亲给我定亲事，我要嫁的人，就是陆家第三子陆舟。”

眼前的场景仿佛回到十七岁那年。

华母一日笑吟吟地从外边回来，正在房中绣帕子的华姝听得动静，探出头来看着房外的情况。喜上眉梢的华母见到华姝，自然也是乐的不行。她招了招手，将华姝从房中叫了出来，华姝简单的挽着头发，提着裙摆就从房中出来，来到了院子里。

华母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语重心长道：“姝儿，你如今已经十七岁了，你的婚事也是娘亲最担心的事。前几日娘亲出去特地替你寻了媒人说亲事。那媒人痛痛快快的应了下来，你快些去收拾收拾，随我去庙里拜上一拜，好让佛祖保佑咱们华家觅得一个良婿。”华姝有些无奈，这夫婿的好坏，岂是拜一拜佛祖就能成真的？但是自己又没办法跟自己的娘亲说清楚，没辙，华姝只得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跟着华母去了山上的庙宇。

青砖灰瓦，一座小小的寺庙建在半山腰上已经有了很多年头了，墙上刷的的白石灰都有些脱落了，朱红的漆门也被摸掉了许多。来往寺庙的人很多，寺庙的香火也一直没有断过。小小的寺庙立在一方绿树成荫的好地方，虽是夏日，站在寺庙门口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热。

华母拉着她的小手就进了寺庙大门，不成想一不小心她就撞在了前方的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华姝一句“对不起”还在喉咙里没发出声音，就被华母拉走了。华姝还特地转过头，看了被自己撞到的男人一眼，巧的是那个男人也看了华姝一眼，两个人无声的相视一笑，华姝听得那男人身旁的小厮喊他了一声：“陆三少爷。”

陆三？她心中默念一遍，碍于自己的母亲在身旁，她只能将那句“对不起”放在了自己心里了。

从寺庙回去的路上，华姝的脑海里就一遍一遍的回想着那个男人的面孔。

他的怀抱不是很大，但是，真的很温暖，还有他的笑容，就像那山涧轻轻拂动湖面的微风一般和煦。

陆三。

她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蘸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桌子上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他的名字。看他的装扮，定然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儿郎，倒像是官家富户人家的子弟。

但是，富户人家的公子哥，哪有像他那样干净和煦的笑容？

华姝伏在桌子上愣着神，华母推门进来了。慌乱之下，华姝用自己的袖子抹去了桌子上的水渍，免得被母亲看到，又要惹出许多是非来了。

华母脸上带着笑，她拍着华姝的手，对华姝说道：“姝儿，你知道媒人替你寻了哪家的男子做夫君吗？”

华姝自然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的。她毫无兴致的摇摇头。华母又笑道：“是一个小将军家的庶子，陆家第三子，陆舟。听说人长得周正，尚未婚配，虽是个庶子，但是陆家的公子除了他，个个昏庸无能，将来啊，陆舟必然是要继承他爹爹的衣钵的，承袭他爹爹的官职，也可保咱们华家衣食无忧些。况且啊，你若是对他没什么好感，来日他总要替他爹爹上战场的，战场上的事，什么都说不准，没准他战死沙场了，你还能得到朝廷给的抚恤呢，也不耽误改嫁。”

“娘，您说什么呢，还没定下婚事呢，您怎么就这么说呢！”华姝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嗔怪。

华母笑道：“娘这不是给你打算呢？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丫头后半辈子着想！”

华姝将小手从华母的手中抽出，又问道：“娘，您方才说，给我定下的婚事是陆家的第三子？”华母虽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怎么了？”

“这城里，可是只有一家姓陆的？”

华母糊里糊涂的：“是啊，怎么了？你怎么突然会这么问？”

华姝低下头，“没事，就是好奇问问而已，”她忽然又是想起来什么，又问道：“那陆家，是怎么说的？婚事定下来了？”

华母又道：“媒人已经去说了，这事啊，铁定是板上钉钉的了，你就放心好了，想那陆家三公子人也生得周正，文韬武略虽不是样样精通，但是定定是与你般配的。”

华姝小脸上染了淡淡的绯色，她有些害羞道：“娘，这事还没完全定下来呢，您别这么说。”

华母一脸得意道：“这事啊，”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胸有成竹的说道：“你放心吧，为娘心里清楚的很，这事保准能成。你放眼这城里，有谁家的姑娘生得像我家姑娘这么俊俏又能干的？”

华姝都快被华母夸上天了。

“姝儿，你放心就是了，为娘已经打听过了，陆家大老爷就想着给他那个三儿子找一个寻常百姓家出身的媳妇，你的条件又不错，模样又生得那么俊俏，你还担心啥？”

华姝沉默了一会儿，又对华母说：“娘，下午在寺庙里时，我们撞着的那个，好像就是陆家的那个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