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终究从了心底的声音，两个人抛下一切，赶着马车去了沿海的地域。

沈清宁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只是她并不说叫人伤心的话，只是将自己埋进男子宽厚的胸膛中，极轻又极坚定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除非是你先不要我。”

轩辕言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疼痛，忍着痛深情的道，“我不会的。”明明有许多想说的，最后只剩下一句，“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一定。”无非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很快到了一处靠海的渔村，这里靠着打渔过活的人在多数，而更多还是选择出海寻求更多的生路。剩下的不是做小生意，就是帮着修补船只，渔网的。不算是特别富裕地区，却也靠海吃海，生活满足。

这里的村民见过许多来的外地人，都还算是比较热情的，知道沈清宁和轩辕言想住下几日专门看海，热情的为他们找到一处房子。两个人没有亏待借给他们房子的村民，付了租金，稍作休息后，就来到海边观赏。

这时正是日暮西下的时辰，海边拴着几艘小渔船，看来已经打渔归来，回家休息去了。

两个人依靠着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一看夕阳，不觉得疲累也不觉得饥饿，彼此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恨不得就在这美丽的夕阳里度过一生似的。

可终究，两人还是被一道细弱的声音打搅。

“请，请问，你们要鱼吗？”

开口的是个很瘦弱矮小的孩纸，估摸还不到七八岁，黑瘦的模样让他那双眼睛显得又大又亮，叫人看一眼心就发软。

轩辕言和沈清宁打量一下他手里的鱼——同样小的可怜，估计连塞牙缝都不够。可这大概也是孩子尽最大努力能抓到的鱼了。

“我们要了。”轩辕言明白沈清宁的心思，主动的掏出钱来，孩子惊喜极了，他年纪小不会做鱼来吃，但要是卖出去，总是能换一个馒头的。

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铜钱，孩子很有些不安，“不，不需要这么多钱的。”这些钱，足够买好几条肥美的大鱼了。

沈清宁对他笑了笑，“没事，你拿去吧，以后再抓到鱼，就去那边的屋子找我们，我们都要。”指了指他们暂住的房子。

孩子看了他们好几眼，大眼睛里似乎有了些湿意，终究是转身跑走了。

这周围的人有看到这一幕的，觉得这两人真的是好心，和他们说了些关于这孩子的事情。

这孩子从小就是孤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的，被一个修补渔网过活的老鳏夫捡去养大，等老鳏夫死了，这孩子就又成了孤儿。也有人想要收留他，无奈这孩子执拗的很，只守着老鳏夫的破屋子。

好心人就只得时不时的接济，这孩子自尊心又强，不愿白受接济，总要用劳力来换，大家舍不得这么个小孩子受苦，渐渐的接济也少了。

沈清宁听着，心里很是酸楚。等到这小孩辛苦捕捉到几条比较大的鱼送来时，她边叫轩辕言掏钱，边询问小孩的名字。

小孩吭哧了一下，“我叫周全。”老鳏夫的妻子死的早，未留有一儿半女，老鳏夫对他如同亲生的一般疼宠，哪怕只有一块饼也要给他大半块。只求他一生周全，平安长大。

周全死活不肯再要酬金，坚持说上次给的足够了。

沈清宁硬塞也没有办法，着急，心口发痛，被轩辕言扶着坐下，看着略显不安的周全，忽然想到什么，先是安抚他这不关他的事，又道，“周全，其实我是个大夫，想要收你为徒，你愿意不愿意？”

周全安心，又有些困惑。“大夫？那我以后也能当大夫？”

沈清宁笑弯了眼睛，“对。所以你怎么想？”

老鳏夫不是老死的，是病死的，大家都惋惜说，‘若要是有钱能请来大夫……’‘要是有了大夫……’

周全的大眼睛又湿润了，用力地点点头，“我愿意！”他要当大夫，当很厉害的大夫！

沈清宁和轩辕言又行了大家眼中的大善事，本以为他们是收养了小孩，知道是收为徒弟，仍然是十分感谢，感谢之下，还经常送一些海里的东西来，叫他们吃鱼吃了个够本。

沈清宁无奈的收下，给周全和轩辕言煮鱼汤喝，她的手艺叫周全的眼睛闪闪发光，终于有了几分小孩子的模样。

沈清宁本来没想过什么时候要收徒弟，既然缘分来了，也就倾囊相授，把自己所有的才学都教授给周全，他还是有天赋的，又勤快肯学，叫沈清宁愈发欣慰。

然而心情虽然好，身体却还是渐渐的羸弱。

轩辕言心疼的叫人送来了许多的补药，周全主动请缨，每日都为沈清宁煮药，尽可能的照顾她，让羸弱的身子畅快不少。

与此同时，青云观中。

轩辕雪一身素衣，自从被驱赶来就日日哭泣，几乎要把肠子给哭断了去，直到有一晚，一道透着阴冷沙哑的声音从窗缝传来，“你哭什么？”

轩辕雪的胆怯早就被痛恨压抑，闻言就泣声尖锐回答，“我哭我敌不过仇人，我的母亲死在她手里，我也被害到如此境地！”

她的恨意似乎叫窗外的人有所动容，声音仍然阴沉可怖，却少了些恶意，“那你光是哭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跪下叫我一声师父，我教你怎么报仇雪恨！”

轩辕雪的眼泪忽而停住，不可置信却又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你，你真的可以帮我？”

得到一声冷笑和一句‘自然’，轩辕雪毫不犹豫的跪下，“师父！”

这行踪鬼魅的人又发出笑声，满意至极，“很好，很好。”他修炼邪术不为世人所容，本以为一生也就这样了，没曾想，还能落到一个能传承术法的徒弟。

轩辕雪知道这人并不简单，只她不甘愿留在清冷的观中磋磨岁月，哪怕选择的路不是什么好路，也总比在这里凄凉度日要来得好。

沈清宁……

她咬紧了后牙根默念这个名字。定然要为逝去的母亲和自己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