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样？爹，你在哪？”
刘柳恩独自一人冲入已经变成废墟的柳家大堂，孤独而无助的大喊。
“咳咳，小恩，我在这儿还没死呢，过来扶我一把。”
柳天玄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大堂里传出。
柳恩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过去，弥漫着尘嚣当中，柳天玄的左腿被掉落下来的横梁砸断，此刻血如泉涌，再加上之前和郝明大战收了内伤，如今整个人看起来都要苍老了十几岁。
大战结束之后，劫后余生的柳家众人神情恍惚的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柳家，完全没想到好好的一场年会，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最后柳恩在众人的帮助下，成功将柳天玄救了出来。
这一次出现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就连朝廷那边也受到了震动，特意派来众人彻查此事。
柳家身为龙城原本的霸主，此番自然也是跟着倒霉，没办法，谁让龙城城主郝明突然死了，这件事要是不找一个替罪羊出来，恐怕没办法交代。
“走吧。”
柳天玄坐在轮椅上，柳恩眼神淡然的推着他离开柳家，身后是一众忙前忙后的士兵，他们在忙着抄家，至于那些个仆人早就在，昨天就已经全部被遣散了。
柳天玄也还算是不错，临走的时候给了他们每人几两银子的安家费，也算是能够安安心心的度过这个年了。
今天是腊月三十，本应该是柳家吃团年饭的时候，结果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整个柳家的嫡系除了柳天玄和柳恩，其他的全部都死了，可以说如今整个柳家已经分崩离析，仅剩下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朱楼塌，看他落街头。
今天的雪格外的大，家家户户门非紧闭。
隔着厚实的木板，都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
“你这臭小子都跟你说了要先祭祖，怎么你倒是先吃起来了。”
“不碍事不碍事，过年嘛，让小孩子吃点又怎么了，祖先不会怪罪的。”
“唉，妇人之仁妇人之仁！”
……
街道上空无一人，柳恩裹了裹过身上的棉衣，如今的她失去了那些绫罗绸缎，身上除了贴身衣物，就只剩下这么一件棉衣了。
柳天玄也好不了多少，一场大战让他失去了一条腿，同时武功也差不多废了。
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父女二人该如何进行下去。
“进来坐坐吧，饭我已经做好了。”
走到路晨的木雕店前，门还开着，风雪不知怎么的，却丝毫没有落到门前，虽说房梁上挂着一连排的冰溜子，不过却丝毫没有冷的感觉，屋内的炉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映照父女二人的脸庞多了一些橘红。
柳恩没有动，她静静的看着路晨，路晨也静静的看着她，四目相对，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别样的景象。
最终柳恩还是没有走进去吃上一顿年夜饭，路晨将饭打包递给父女二人一份，同时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木雕，这是很早就已经雕好的，只是时机未到，路晨并没有交给他们，而眼下时机已经到了。
当凌晨的钟声敲响，一连串的烟花冲上天空，轰的一声炸裂开来，那绚烂的美丽，所以说只有刹那芳华，却也让不少人心中生出来了一丝欣慰，忙忙碌碌又一年，终于在今天得到了一些安慰。
过完年之后，柳恩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些银子，也许是东拼西凑借的吧。
就在路晨的隔壁开了一家店，一家刺绣店，柳恩虽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这女红的手艺确实没有落下，如今为了谋生存不得不一天到晚都坐在自己的店里绣女红。
对于柳家的那些辉煌以及过往，随着时间的流逝，龙城的人也在逐渐的淡忘。
不知道是不是住在棺材铺旁边的原因，柳恩苍老的速度比路程要快得多，虽说才过去十年，双手却已经布满了老茧，脸上也是爬满了皱纹。
当然，柳恩的手艺确实得到了整个龙城的认可，大家都在她这里买刺绣。
一年前，柳天玄因病复发，在一个寒冬腊月的时候撒手人寰。
如今柳恩也算是小有资产，大可不必如同从前一般一天到晚的秀女红。
也就是日上三竿的时候起来，每天绣上那么几个小时，随后就端着一个马扎，又在悠哉的来到路晨的木雕店。
一男一女隔着一个火炉静静的看着对方，柳恩还是如从前一般烧上一壶水，泡上一壶茶，一直喝完再回去。
“呼！”
棺材铺和医馆的老板同时走了进来，柳恩见状起身笑了笑，端上自己的马扎离开了。
“道友倒是好手段，已经二十年了，炼心还是这般，看来我二人的手段确实有些奈何不了你啊。”
医馆的老板中年人淡淡开口。
“你二人本就一起，何来二人之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一念成佛，一念入魔。”
路晨头也不抬的开口，又是十年时间，他的手上也多出来了很多皱纹，雕刻的速度再不如从前那般迅速，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有五十几岁了。
“道友也是厉害，这龙城都是我的道场，里面一切众生显化不过是我的意念罢了。
道友在这借用我的道场红尘炼心恐怕有些不妥，十年前你我斗法未曾有结果，是否十年后的今天还要斗上一次？”
旁边棺材铺的黑衣中年人淡淡开口。
“人生如雾亦如电，缘生缘灭还自在。”
路晨笑而不语，至于斗法自然是斗上一斗，但眼下还不是时间，他在等一件事。
“会有的，你我斗法终究都会有的，自我踏入龙城那一刻，因果就已经立下了，我收了你的因，自当还了你的果。”
“你想等她死，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棺材铺黑衣中年人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路晨手中雕刻刀顿了一下，店门外呼嚎的风雪更胜一筹，屋内却是一阵寂静，只有炉火噼里啪啦的烧着。
“道友何必如此？区区二三十年的时光，难道还等不了吗？”
路晨吹去手中木屑继续雕刻，旁边两排木架子上摆着的各色木雕，在这一刻突然如同活了一般。
有宝象庄严、悲天悯人的苦行僧，由一脸淫笑放荡不羁的驴子，还有扑克脸的缺一门，还有一脸童心，放肆大笑的敏儿。
店外店内似乎中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黑一白两个中年人面色虽说没有任何变化，头顶的冷汗却充分暴露了内心的紧张和不自信。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个小子居然红尘炼心这么成功，他们都已经枯坐几百年之久，如今你不过是才刚刚悟到生死二者罢了。
“罢了罢了，二三十年的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你我之间的因果我会等着，就看是你的道心坚固，还是我的轮回之法更胜一筹。”
一时间一黑一白两个中年人同时起身，影子在同一个地方进行了交错一道诡异的身影，默默注视着路晨。
“慢走不送。”
……
“敏儿大姐，你到底找到没有？这都已经过去五六年了，也不知道别的世界到底过去多少年了，路程那个小子迟迟没有音讯，我的大腿炎根本算不了，只能靠你的周天八卦了。”
“我具体也算不了，我只能大概算出来路晨哥哥在遥远的东方，而且现在很健康。”
“你们两个赶路就赶路，能不能闭嘴，一路上我都快被你们吵疯了，一天到晚都是什么推演八卦的，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