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种寻常凡俗人家常种的菜肴或粮食，没什么特别，或者说就是炼气士们路过之时连瞧一眼都懒得瞧的那种无用之物。

但即便是一位最擅长化腐朽为神奇的农家炼气士，也不会随身携带这么一枚对修行几乎毫无益处的普通凡物，何况还是在这般紧张时刻，在这种机缘之地？

农昶永早就发现其余圣人的觊觎心思，但他不在意，更加有信心能够隐藏住此种子的秘密，毕竟他农家，自古以来就在钻研此道，同隐匿之道略有差别，此道更加注重本其身便是凡物，所谓大道至简，凡物至高，便是此理。

论此道造诣之高，世间少有比肩者。

农昶永屈指一弹，将手中剑种弹向盖游，同时自信满满道：“剑圣，还请瞧此物...”

农家圣人话至此，忽然收声，以在场圣人谁都听不到的心湖嗓音悄悄与盖游交谈之，最后以一句“大道可期”为结尾。

剩下的圣人们也想施展神通，探听二人之间的心湖传音，但这一次不比刚刚，盖游可不愿自己这变成世间坊市，任何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所以这些圣人所延伸过来的识念每次都会被一缕极为尖锐的剑气给发现，然后被剑气顺藤摸瓜，闯入自己的气府窍穴之中，兴风作浪，最后只得以全部心神先对付那道极小却又坚韧之极的剑气，叫那缕剑气少在他自己体内做些破坏。

二人谈话间。

一开始盖游眼神轻蔑，像是在嘲笑这位实力低微，地位就更低的小小农家圣人不自量力，但一会的功夫，不知这位名为农昶永的圣人对他说了些什么，总之盖游脸上那副浑不在意渐渐向凝重转变，最后在所有人都诧异之下，盖游攥起手心，算是收下了那颗平平无奇的种子，再点了点头。

然后那农昶永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向问道阁大门，面对蓬迦所设下的那三道黑色毛羽阻拦，既不出手破除，也不请求蓬迦出手撤去，竟是身形一阵模糊之后，整个人也化作一道细小毛羽的模样，然后四散成了星星点点的细小毛羽向那三道毛羽融入进去，竟还真就这么给他融入到了毛羽之内，又出其中，进去了。

这个时候。

那位酒糟鼻子圣人也总算将他的“大道根本”全然收起，脸上通红一片，同他那酒糟鼻子上的红也差不了多少，显然给气得不轻。

“盖游！今日之仇，本圣与你不死不休！”他大吼一声，咬破手指，在自己面前画了一道半人大小的红色圆圈，圆圈之内又画了些同道家符箓派符箓符号极像却又不是的诡异符号，他口中念念有词，在符号画完一刻，以“酒令法旨，降旨责罚人间”为结尾。

然后他猛然吸气，大肚一鼓，“噗”地一口酒水喷其上，整个如凌空符箓的圆圈顿时红芒大盛，直射天际。

天际之上，立即便有道道乌云聚集，最后凝聚在盖游头顶，电闪雷鸣不休。

酒糟鼻子圣人气得直跳脚，“老子今天劈死你个王八蛋！”

不过在这之前，他倒是也没忘了先小心翼翼收起他的宝贝酒葫芦，以免那卑鄙的盖游再以剑气偷袭。

剩下的十一位圣人也不多言，顿时纷纷效仿，趁此机会一拥而上，各显神通。

我们是打不过你盖游，但我们只要铁了心的不和你硬碰硬，你又能奈我何？

你盖游是厉害，当今世间独一位的剑圣，可你毕竟只有一剑一人，如何能拦下他们如此多人共同闯阵？

但圣人们才迈出一步。

盖游头顶之上的密布乌云便有一道足足有大腿粗细的白色雷弧划过半空，对准了他头顶，直直劈下。

雷弧所过之处，空间尽显扭曲裂缝之相。

瞧那威势之盛，这一下若是给劈实了，只怕便是盖游也承受不住。

但盖游面对大难临头，不慌不忙。

只见他先是仰头张嘴一吹，便听得“嗖嗖嗖”三声破空音啸，直射天际之上。

三对一，实际上第一道剑气，就已经将那看似声威浩大的劈下雷弧给撞了个粉碎。

剩下两道，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向那酒糟鼻子圣人飞去。

酒糟鼻子圣人刚还一副怒目金刚，欲要同盖游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在瞧见两道剑气激射而至之际，又立马面色大变，仓皇躲避。

想来也是。

自己的大道根本先是被人坏了“封印”，之后又被人悄悄咪咪的偷走不少，这就如同是破了洞的屋棚，你哪怕家中装饰的再精贵奢华，风雨一来，还是个废木头一堆，不成模样。

酒糟鼻子圣人实力大损，此时的他能够在盖游手下逃得性命，估计都能成他为手段众多和实力强横了。

然后那柄名为“遥言”的飞剑悄无声息地划过每一位圣人面前，在那位最是冲动莽撞的年轻圣人面前还稍稍停留了些许片刻，这才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晃悠了一大圈飞回盖游手中。

盖游微微一笑，“我说过，各凭本事。”

“那就先杀了你！”

很奇怪。

此时说话的既不是那位最是冲动，对于盖游这般目中无人的做法最是气愤的年轻圣人，也不是那位颇为维护年轻圣人的锦修人，而是最一开始同蓬迦颇为不对付，之后却又诡异一句话未言的费真天。

费真天紫发紫眉金瞳，头顶微微有角隆起，但凡是人族圣人，都会一眼瞧出其是头大妖族，修炼成圣。

事实上。

大妖族行事风格同人族魔道宗门的大道宗旨相差不多，偶有差别也不过是鸡头凤尾之差，大体上都是因为立场不同、所信奉大道信仰不同罢了，比如人族的魔道宗门大都会膜拜数万年前神庭治下天地间的大魔蚩尤，而大妖族则会更加信奉神兽在世和真龙之流，说白了还是血脉之差。

但有一点，二者之间毫无差别，便是修行行事只凭本心使然，绝不会遭儒家圣人们所订立规矩、佛道两家的那般教义的影响。

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因为规矩茫茫多，而做些破坏规矩之事，可能初衷只是厌烦某种道德规矩，可做了之后才发现又是一副人间炼狱图，这才被世间所有正道宗门所追杀。

除此之外。

也最是大妖族同魔道宗门两家最为痛恨儒释道三家，认为三家皆是蒙蔽苍生，带领世间生灵走向前人前路——走向歧途，或者说蒙蔽世间苍生各自大道，强制将其混为一谈的正邪势力。

至于兵家，一个借助于战场英魂才可勉强在强者之林中站稳脚跟的末法势力，有什么可在意的？

虽说一说到剑修大都会在前面加上兵家二字，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剑修同兵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行方向，一种借助外力，内炼自身，二者相辅相成，一种则是倾尽毕生心血凝练一柄本命飞剑，心意所致，剑锋所斩，一个分心而炼，一个一心修行一事，二者孰强孰弱，越是修行往后，往往便越是没有可比性。

毕竟历史上让剑修一剑斩杀的炼气士和纯粹武夫，哪里少了？

故而不单单是大妖族，世间所有炼气士，包括一世只信奉自身，致力于一拳捅破天的纯粹武夫，都对剑修忌惮有加。

所以费真天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以他的实力，也绝非是单单一句“忍无可忍和破罐子破摔”能够说得通的。

费真天这句话，是个信号。

一语道破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