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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 70 章 无常世事唯多艰(下)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2026 字


倒是给个十一臊的不行,红着脸小声说都是应该的,毕竟是阿彩是他的亲人,不对她好还对谁好的?还说其实最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全当着发善心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初一直好久他都将阿彩当做了为自家哥哥姐姐们求得的福缘所在。

阿彩破涕为笑,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边,伸手无比自然的挽住他胳膊,瞧着愣愣地张婶子甜道:“你看,婶子,阿彩没瞎说吧?公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公子。”

婶子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好好,最好,最好,行了吧?”

十一只顾着红着脸呵呵傻笑,全然不知道该说些啥,也全然没瞧见张婶子眼角里的泛红。

此时正在药铺子里翻腾一本画满了药材的小书的老梁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哈哈一笑,瞧着门外忽有风过的小泥街,道:“瞧见没?你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哟,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再后来张婶子就同十一和阿彩讲了些关于邱楚子和这小镇子之间的事,说邱楚子倒也不全是这小镇子长大的娃娃,只是当时一路乞讨而来,那时候邱楚子也不过差不多是你们这年纪,还小的很。而张婶子也正是刚刚失去自家那口子不久,瞧见邱楚子可怜的模样,立马就心疼的不行。

婶子就也如今天这样,不由分说地直接给丘楚子拉家里,照顾他,婶子说她当时就那么一个心思,这么小的孩子,吃点苦还行,可不能就这么夭折了去。

丘楚子也没让她失望,孩子小时候吃苦虽多,可一心向善,乖巧又懂事,而且肚子里头的学问还有不老少。

再加上小镇子的民风实在是纯朴的紧,大家对这乖巧懂事,又会许多圣贤书的小娃娃都喜爱的紧,让邱楚子轮着吃了许久的百家饭,尤其是镇子东头的刘大爷,有事没事的就拉着楚子去他那包子铺里吃包子,一来二去,还让楚子给迷上了。

说到这的时候,婶子一脸的不忿,说那刘大爷的破包子,怎么就那么馋人呢?

然后自己又悄悄嘀咕,“怎么自己的手艺就不行呢?”

婶子还煞有介事地告诉十一和阿彩,说其实她手艺很好的,只是楚子不会欣赏,不过没关系,说你们两个小家伙以后有口福喽,一会回了家,婶子今晚上给你们好好露上一手,保准你们以后再也不去那破包子铺。

说得十一和阿彩两人心里直有些发毛。

不过十一也由此解开了心头那些一直战战兢兢的小嘀咕,婶子不是炼气士,也不是什么圣人之上,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俗妇人,为了生计,每日缝缝补补的做些衣裳,然后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再帮些别人。

简单的来说,就只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穷苦“好人”罢了。

所谓善莫大焉,不外如是。

所以老梁头才处处让着她,不计较在那些还挣扎在半山腰上的求道者看来是完全不可理喻的冒犯。

或许在那些求道者看来,婶子若是敢这么同他们以下犯上,早就一巴掌拍成了星星点点,连轮回之机都没有。

所谓仙凡有别,山上山下,也不外如是。

张婶子的裁缝铺是间跟刘大爷包子铺差不多大小的小竹屋,竹屋一分为三,正堂,和两间休息用的里屋,屋子里布置的很简单,缝纫机,织床,灶台之类的,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物件。

但有一样东西还是很吸引十一注意的,那是几个放在柜子最上边,用几个小竹盒悉心放好的小竹雕,有仙风道骨的老道长,有提刀敞胸露怀的大髯汉子,还有些他从未见过的不知名妖兽,竹雕栩栩如生,传情传神。

婶子说那些个小竹雕,就是她家那口子当初一直都在鼓捣说要一鸣惊人的东西,还说什么选竹子要有考究,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云云的,反正那口子就说你个老娘们不懂,这里头学问大着呢。

婶子说这个的时候,仔仔细细地瞧着这些小竹雕,呵呵呵地直笑,眼睛里的温柔就没断过,说不懂,不懂,婶子的确不懂,你们要是喜欢,就送你们了。

阿彩的确是喜欢的紧,可并未表现太多,还是懂事多了些,这些小竹雕是婶子的宝贝,哪能就这么不懂事地横刀夺爱呢?

后来十一仔仔细细地揣摩了些许,然后拍着胸脯子告诉她,过上两年,我雕给你,她这才眉开眼笑的,说公子就雕一个自己,再雕一个阿彩,可不能只雕一个,孤零零的,瞧着就不喜庆。

后面还有个不大点的小院子,院子里养了两只猪,一窝鸡还有一只老黄狗。

老黄狗叫阿旺,很通人性,分得清好坏,瞧见十一和阿彩的时候,一个劲的往两人身上凑,一点不生分。

一来二去的,直接就成了阿彩这妮子身后的小跟班了,跟着阿彩跑前跑后的,比十一都要上心。

婶子打趣说这狗子也不学好,跟她家那口子一样,瞧见漂亮姑娘就挪不动步。

逗的十一和阿彩哈哈大笑。

可能十一自己都没发现,自从见了婶子到现在,他那一颗时刻因为家仇而紧绷起的心思,莫名舒缓了许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婶子的小竹屋没有大富大贵的深院门庭,也没有红瓦高宅,只不过是一间不大的乡间小院子,跟白府铁定是没法比的,甚至连紫竹林中的小竹院也没得比,可十一和阿彩自打进了这院子就明白,他们在外漂泊几载,现在,回家了。

竹屋不大,也无富贵,偶有风过,冬暖夏凉。

十一忽然想起自家师傅才进小镇之前,同自己讲过的一句话来,“有些人才见一面,便是善缘一生,可有些人相交一生,也不过是些逢场作戏的泛泛之交。”

后面那句是何意,他还并不清楚,可前面那一句,他现在已然是明明白白。

少年坐在竹屋里头翻书学雕,瞧着竹屋外头的少女叽叽喳喳。

闲岁年年,相濡以沫,亦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