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出招了。

他举起长剑，一招“百里负米”，长剑划破长空，夹杂着凌厉的风声，朝韩舞的面门刺来。韩舞不敢怠慢。他一招“毒蛇出洞”，软剑像吐着芯子的蛇就朝瑶光飞来。

瑶光的剑是重剑，而韩舞的剑是软剑。两人的剑相碰后，瑶光剑犹如是万斤的石头，落进水里，只是惊起了一点涟漪。韩舞的剑则是一条蛇，盘着瑶光的剑就朝瑶光的手腕游来。

瑶光忙用了一招“戏彩娱亲”，把全身的内力都注入重剑中，然后，他拿剑的手一个横切，把韩舞给甩了出去。韩舞知道，自己若是不让自己的软剑离开瑶光的重剑，自己就会被瑶光甩开。于是，韩舞忙来了一招“毒蛇吐信”。软剑脱离了瑶光的重剑。

方才的交手，只是电光火石之间。

交手后，两人都对对方有了清楚的认识。

瑶光知道韩舞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韩舞知道瑶光是自己自己到目前为止，最强劲的对手。

两人都把对方当成毕生中最强劲的对手了，所以，他们都变得细微谨慎了。高手较量，在于的是细节。

一炷香的功夫，你来我往一百招已过，两人还只是打个平手。

韩舞急攻三招后，撤出身子。瑶光见韩舞收手了，他只知道韩舞耍什么手段，也没敢贸然攻击。

“照这样打下去，三百招之内是分不出胜负。”韩舞说，“我有个主意，可以瞬间分出胜负。你敢答应我吗？”

“你说吧，什么注意？”瑶光说，“我答应你。”

韩舞一愣说：“你还没听我说怎么比试，你怎么就答应了？”

“不管用什么方式，今日你都别想从我面前逃走。”瑶光说。

“好小子。当年，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行走江湖的时有一股狂劲。今日，我才知道，你的狂劲比我还要足。”韩舞说，“你若不和襄阳王作对，我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吧。”瑶光说，“你跟我走，我像李大人求情。只要你不跟着襄阳王了，你以前做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小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慌什么。”韩舞说，“我说了，如果的话，咱们是可以叫朋友。但是，世上本就是不能容许如果儿子。现在，咱们的关系还是敌人。我要说的比试方式就是你刺我一剑，如果你刺不死我，我再刺你。如何？”

“我先动手，你不是吃亏吗？”瑶光说。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韩舞说，“先动手的那个人只能刺一剑。后动手的那个人可以刺两剑。小子，你可想好了，你是先动手，还是后动手。”

瑶光想了想，自从自己会了“千变万化迷踪步”后，还就自己躲不过的招式。就俩金银花也没能奈何自己。韩舞再厉害，和金银花比起来，也要逊色。既然自己连金银花都不怕，又何必怕他。

“你先来吧。”瑶光打定主意后，说。

韩舞吃了一惊。他本以为，瑶光会先来。

韩舞之所以要用这种方式决出胜负，他是有自己的打算。韩舞有着天生的优势。一般人的心脏是长在右边。他的心脏却是长在左边。韩舞想着，如果瑶光先动手，他就算是躲不过瑶光的剑，瑶光的剑也只是刺破他的皮肤，不会伤及他的心脏。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现在，瑶光竟然让他先动手。这倒是让韩舞有些始料未及。

“小子，你可想清楚了。”韩舞说，“你若是让我动手，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我一剑杀了你，你可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我知道。”瑶光说，“你若是杀了我，我毫无怨言。”

韩舞摇摇头说：“在你面前，我是长辈。我不能占你的便宜。这样传出去对我的名誉不好。还是你先动手吧。”

“今日之战，咱们之间是生与死的较量，无关乎声誉。”瑶光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若是一剑杀了我，我毫无怨言。”

韩舞看着瑶光，问：“小子，你可认真的想清楚了，我这一剑下去，你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来吧。”瑶光收起重剑，昂首站立在韩舞跟前。

瑶光的自信倒是让韩舞有些拿捏不准了。他看瑶光不像是疯了，当然，瑶光更不是傻子，韩舞寻思瑶光为什么不怕？

寻思后韩舞只能得到一个结论，瑶光有把握躲过他的出击。

韩舞有些底气不足了。但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这一剑必须刺出去了。

韩舞端起去软剑，眼睛直直的盯着瑶光。他并不急于出手，韩舞清楚，要想击败一个人，首先得从气场上把他打败。

瑶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是的，我没有说错，韩舞也没有看错。瑶光是闭上了眼睛，在韩舞看来，瑶光就是一副坦然受死的样子。

韩舞的手腕抖动，软剑发出“丝丝”的声响，像毒蛇出击前发出的震慑之声。

很庆幸，瑶光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软剑的震慑之力。

接着，韩舞出击了。他依迅雷之势，给了瑶光雷霆一击。

在韩舞出击的那一刻，瑶光的身子也动了。韩舞明明看到瑶光的眼睛还是闭着，他很惊讶，瑶光是怎么知道他出招了？

瑶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知道韩舞出招了。或许，可以说瑶光的眼睛闭上了，他的心却是看到了。瑶光可以用这样的理由向别人解释。但是，这个理由却说服不了他自己。

他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躲过了韩舞的出击。仿佛，在韩舞出招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不属于他了。瑶光并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应。在和金银花交手的时候，瑶光的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正因为有了上次的经历，瑶光才敢让韩舞先出招。瑶光不是相信自己的本领，而是相信谢无为传授给他的“千变万化迷踪步”的威力。

韩舞慌了。

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韩舞认为，瑶光不是人，否则，他逃不过自己的出击。

“他一定不是人。”韩舞心里想。

恍惚间，他看到了她的影子，一身的白衣，奇怪的面孔，还有奇怪的笑。

他一直没有想明白，当他用软剑插进她身体时，她临死前的为什么会笑？

他好久没有梦到她了，更别说她那奇怪的笑了。

一定是她了，他确信不疑。他开始恐慌，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又像是迷茫的羔羊。

“你输了。该我出手了，”瑶光说。

瑶光的话就像是从天边飘来。对于他来说，瑶光的声音那么的轻，那么的柔。他想睡觉了，如果，能躺在青青的草地上睡一觉多好啊！

他有点累了。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铁人，有着刚强的意志。疲劳对于他来说，是不存在的。可是，他现在感觉到了累，他想她了，想依靠在她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也有幸福的童年。每个夜幕来临后，他会躺在她的怀里，看漫天的繁星。他也有着美好的愿望和最不切实际的梦想。

现在，他竟然有些怀念那些梦想了。

瑶光看着韩舞，他不明白韩舞为什么发呆。不过，瑶光没有时间陪韩舞发呆。他还要去找风铃儿呢。

瑶光举起重剑，朝韩舞刺去。韩舞没有躲闪。瑶光的剑尖在触碰到韩舞额时候，瑶光收住了。

“告诉我，你们把丫头带去哪里了？你说了，我可以不杀你。”瑶光说。

“丫头？丫头是谁？”韩舞问。

“风铃儿。”瑶光说。

“你想救风铃儿？我告诉你，门都没有。”韩舞说。

“你去死吧。”瑶光长剑直入，插进韩舞的心脏，韩舞并没有死。

瑶光愣了一下，随即拔出重剑，又刺了韩舞一剑。

这次，瑶光的剑插进韩舞的心脏。韩舞心里一沉，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在死亡来临时，他看到了漫天的繁花，轻盈的灵魂，无拘的思想，还有光明的彼岸。

刹那间，韩舞好像明白她临终前的微笑了。她的笑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生化。她对他的情感是复杂的。她把他当成了儿子，情人，仇人，亲人，或者是玩物。

当她们之间不在单纯的是母子关系的时候，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份去面对他。所以，当韩舞用软剑杀了她时，其实是帮了她。

帮她解脱了，帮她超度了，也帮她完成生命最后旅程。

他现在才知道，能死在她手中是她认为最好的生命终结。毕竟，她杀了他父母。杀人偿命，她还是明白这个道理。临死之前，还清亏欠，了无牵挂的走了。所以，她笑了。

他也笑了。

然后，在微笑中，他慢慢的倒地，慢慢的死了。